次日正午,李川依据请柬上所载地址,莅临邢国公府。
他方至府门前,便瞥见一位面貌粗糙的壮汉恭候于门侧。
细观之下,此人与邢道荣宛若一母同胞,堪称其年轻时的翻版。
李川携侍卫抵达,该壮汉即刻欢快地趋前,“莫非是八殿下?”
“嗯。”
李川从容下马,询问道:“你是邢国公的嗣子?”
“正是。”
该壮汉颔首,随即略微弯腰行礼,“刑天拜见八殿下!”
刑天?
李川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蹙。
卧槽!好熟悉的名字。
他娘的,我说怎么这么熟悉,刑天,刑天铠甲。
“邢兄过于礼遇了。”
李川连连挥臂,表示谦虚,“邢国公与父皇陛下结为金兰之交,你我之间,自不必拘泥于俗礼。”
“哈哈哈,这话说得好,我喜欢!”
刑天开怀大笑,热情洋溢地搂着李川的肩膀,“八殿下,请速速入内,家父与陛下已备下美酒,等候多时。”
“哦?”
李川心中一震,“父皇亦在此?”
“那是自然!”
刑天眉飞色舞地解释:“若非家父邀请陛下驾临寒舍畅饮,又怎会有机会将您留在匠作司共事呢?”
李川听闻此言,面部瞬间变得极为无语。
他这个便宜老爹,竟在一场酒席之间,便将自己轻易地拱手让人?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。
他这是究竟已经多久没有与这位老流氓共同饮酒了啊?
怀着满腔的怨恨,李川紧随刑天步入了后院。
后院之内,两位长辈正在展开一场激烈的棋艺辩论。
“你这老流氓,切勿抵赖,必定是你偷偷挪动了我的棋子。”
“请问你哪只慧眼见到我手中有不轨之举?实则乃是你的棋艺尚逊一筹。”
“岂有此理!我棋艺岂能不如你?”
“哼,我这么多年闭门谢客,潜修棋道多年,棋艺早已非昔日可比。”
“你所谓钻研棋道,我更愿意相信你现在是是在自掘坟墓。”
“怎么,你还打算对我施以极刑不成?”
“……”
两人方踏入门口,便听到文帝正与那位老流氓激烈争执。
李川听后,神情接连变幻,显得极为震惊。
卧槽!
父皇在那个老流氓面前,竟然使用了“我”字来自称?
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何等紧密!
无怪乎每次这位老流氓犯下过失,仅受到罚俸的轻微惩处。
在整个朝堂之上,享有如此特殊待遇者,唯有这个老流氓而已。
两人争执激烈,后院中争吵声不断。
直至李川与刑天步入殿堂,争执之声方才息止,二人即刻端正姿态,作态恭谨。
“拜见父皇,拜见邢国公……”
李川顺从地迈步向前,恭敬行礼。
“罢了、罢了!”文帝轻轻挥手,“此处并无旁人,不需这些繁文缛节。你们且自寻座位,容朕与邢道荣将这局棋弈完。”
言罢,文帝便继续与邢道荣对弈起来。
李川与刑天二人默然立于旁侧,并未出声打扰两位对弈者。
在此过程中,邢道荣不时以干扰文帝视线的方式移动棋盘上的棋子。
邢道荣采取此种不光明正大的手段,终究取得了胜利。
“哇哈哈……”
一阵典型的刑氏风格笑声过后,邢道荣双手叉腰,得意地大笑道:“如何,我苦心孤诣研究五年棋艺,成果非同小可吧?”
文帝则以玩笑的口吻斥责道:“你这家伙,不使诈术,焉能胜我?”
“诈术?”邢道荣轻蔑地撇了撇嘴,旋即目光转向李川与刑天,“老夫有使诈术吗?”
言毕,邢道荣展现出一口洁白的牙齿,笑容中带着几分狰狞。
李川与刑天见此情景,均连连摇头,心中暗想,若敢指责这位老者使用诈术,恐怕会被其无情地戏弄一番。
“看清楚了!”
邢道荣嘴角上扬,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,“你儿子都已为我作证,证明我并未食言!”
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,懒于与这位老滑头争辩,“好吧,算你赢了。快吩咐下人准备酒菜,我确实是腹中空空如也!”
“你这话说的,既然来了我这儿,岂能让你空腹而归?”
邢道荣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,随即转头怒视刑天,“混账东西,还不快去吩咐下人备好酒菜?没听见圣上已经饿了?”
刑天立刻施展闪现之术,转瞬间便无影无踪。
李川目睹这一幕,心中不禁暗自同情刑天。
他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,才能练就这样出神入化的瞬移技巧啊!
即刻,酒馔均已准备就绪。
邢道荣特意指示家中仆人全部退下。
文帝亦命令所有侍卫撤离,显然是对邢道荣父子抱有极高的信任。
李川正欲执壶倒酒,却被老流氓一把推开,说道“此非你的职责!”
言毕,邢道荣径自拿起酒坛,首先为文帝斟满一碗酒,随后为自己亦斟上一碗。
文帝正欲举碗,邢道荣却按住了他的手。
“我对你,对离阳,心怀愧疚。我先自罚三碗!”
话音刚落,邢道荣便端起酒碗,“咕咚、咕咚”几口饮尽,复又为自己斟酒,再次快速饮尽,随即再饮第三碗。
“此事与你何干!”
文帝怒视邢道荣,“你还不具备对离阳愧疚之资格!”
语罢,文帝方才举碗,亦是一饮而尽。
李川面露困惑,呆呆的望这二位长者。
他无法理解,这二人究竟在谈论何事。
邢道荣轻轻揉了揉鼻子,然后反手一巴掌扇在刑天的额头上,没好气的说道:“为何呆立不动?速去倒酒!”
刑天略显郁闷地瞥了父亲一眼,随即顺从地倒酒。
邢道荣斜目扫视李川一眼,转而对文帝言道:“你这娃娃固然品性优良,然而他并不适宜前往雁门关。”
“岂有此理,我难道不知?”
文帝罕见地放下帝王的威仪,斜目审视李川,同样没好气的说道、“此子如今已将你我置于风口浪尖之上,我若不让他前往雁门关,难道可行?”
“有何不可?”
邢道荣瞪大如铜铃般的眼睛,拍着胸脯保证:“只要你坚决不让他前往雁门关,任何敢于异议者,我必使其门牙碎裂!若你觉得颜面有损,此事交由我处理便是!”
“糟糕!”
李川听闻此言,心中顿时惊呼不妙。
听这老流氓的意思,似乎是要协助皇帝将自己强行留在皇城之中!
“岂有此理!”
这老者竟真如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般!
文帝略作沉吟,轻轻摇头,语气温和而坚定:“无关大局,老八性格略显柔弱,派遣其前往雁门关经受磨练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邢道荣语气激烈,明显不悦:“荒谬之极!他并无领兵作战之才!在工部为其安排一份职务,亦胜于遣其至雁门关受训。”
文帝挥了挥手,神情转为从容:“此事暂且不提。我等已有五年之余未曾共饮,今日不妨畅饮一番,其他事宜,容后再议。”
言毕,文帝主动举起酒碗,与邢道荣轻轻一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