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双琪眼波流转,殷切地看着秦朝阳。
看着他吞咽口水,惊慌失措……她觉得这样的小男生很可爱。
依照她对他的了解,他会对她的提议毫无招架之力。
说不定,他现在已经对“很棒的假期”充满了期待。
她笃定她会赢……
所以,当她被秦朝阳一把推开时,她愣了。
秦朝阳拂身而去,留下了一声冷哼,一个背影。
孟双琪追问道:“你什么意思啊?”
“如果你不会做,我教你;但作弊,是万万不能的。”
秦朝阳说得坚定,孟双琪皱着眉头叉起了腰。
秦朝阳说道:“如果你今晚要跟我开房,那……你拿着课本,我们一起学习,熬通宵都没关系。”
……
……
……
他总是能用地主家傻儿子的神态,说着最真挚的话。
一时间,孟双琪哭笑不得。
他居然,邀请她,带着书本,去开房……
离谱。
他大步流星地走了。
“等会儿一起吃饭!”孟双琪喊道。
“不吃了。”秦朝阳低声自言自语:“我要饿死我自己。”
秦朝阳背着书包,来到了百年讲堂的钢琴房。
他抚摸着胡薇薇弹过的钢琴,每一个琴键,都有一段难忘的往事。
2013年,在高中第一次校庆演出上,秦朝阳结识了胡薇薇。
就像胡薇薇说的那样,父母为她规划的路线,是申请国外艺术高校的全额奖学金,然后成为一名钢琴演奏家。
十五岁的胡薇薇,钢琴水平吊打学校的音乐老师。
于是,秦朝阳找到她,直截了当地跟她说,他想跟朋友一起玩音乐,他想打造一支最牛逼的乐队。现在,缺一个键盘手,他觉得胡薇薇很合适。
胡薇薇丢了一个高傲的白眼给他。
那时,在古典音乐中浸泡长大的女孩,对流行音乐嗤之以鼻。
但秦朝阳越挫越勇,他缠着胡薇薇,邀请她参观乐队排练,把自己写的歌给她看。
就这样,胡薇薇被他的才华和执着打动了。
她是普高学校里的音乐生,除了上课,就是练琴,没有时间交朋友。
别人都说她高冷,可是秦朝阳和那两个男生,愿意和她做朋友。
尤其是那个高个子、纹理烫、骚话连篇的男生,是从对门高中过来的。
他说他叫张瀚文,他喜欢音乐,他想和朋友们玩音乐。为此他翘了课,翻了墙,扭了脚,摔了腰。
他摔倒在草坪里的狼狈照片,还被贴到学校的宣传栏公开处刑……即便如此,他也乐此不疲。
胡薇薇总是笑话他,他很搞笑,又惨兮兮的……他是个命运多舛但又乐观开朗的大男孩。
跟他们在一起,胡薇薇渐渐放下了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,变成了青春期少女应有的样子——爱说笑,爱幻想。
在孤独彷徨的青春期,“朋友”和“知己”是最浪漫的存在。
就这样,胡薇薇加入了他们。
为了说服父母,胡薇薇花了很大力气,甚至也离家出走过。
好在,父母还是开明的,承诺她只要考上南州大学,就可以不当钢琴家。
考南州大学,无异于从山底开始攀登珠穆朗玛峰。秦朝阳早已爬到顶峰,他朝山下甩出了三根绳子,一根拉着严重偏科的宋好问,一根拉着因突遭变故而意志消沉的张瀚文,一根拉着文化课薄弱的胡薇薇……
可以说,是他以一己之力,把乐队朋友拽进了南州大学。
想起那些为了梦想而拼尽全力的岁月,无限酸楚涌上心头,秦朝阳的眼泪落在钢琴上。
他想起了胡薇薇正在练习的《七里香》。就在前几天,他还毫无顾忌地跟她开玩笑,要把间奏改成疾风骤雨。
现在,他静静地弹奏着胡薇薇喜欢的那个版本,眼前不断浮现出她弹琴的模样。
琴如其人,她一直是安静、沉稳又坚韧的女孩子。
秦朝阳再次给她发微信,可他还躺在她的黑名单里,没有被放出来。
有人在外面敲门,秦朝阳慌忙擦了擦眼睛,清了清嗓子,“请进。”
进来的人是祝高星。
两个人都很诧异。
祝高星说道:“学长,怎么是你啊?我听着这段旋律,还以为是薇薇姐在这里弹琴。”
“唔……我就是闲着没事,瞎弹……你有什么事吗?”
“嗯,学姐说,她想在告别演唱会上弹奏《向日葵之家圆舞曲》,我在外网上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谱子……我以为在这里练琴的是薇薇姐,就想送给她,没想到是你。对不起,打扰了。”
祝高星不知情,她说的每个字,都像拿匕首戳秦朝阳的心脏。
秦朝阳不好意思开口,演唱会不办了。
他更不好意思说,他为了讨好孟双琪,伤透了胡薇薇的心。
“学长,你们演唱会,什么时候办啊?”祝高星天真地问道:“需要买票,还是预约?寒假期间,我应该有时间去看。”
“……不办了。”
祝高星愕然。
“是我的错。”秦朝阳懊悔得要死,“对不起啊,让你失望了。”
“……没事,学长。”祝高星说道:“演唱会,等下次再看也不迟。”
秦朝阳生硬地笑了笑,没再吱声。
祝高星也叹了口气……
胡薇薇那么期待演唱会,她很用心地挑选曲子,就像古代给自己做嫁妆的少女一样,怀揣着满满的幸福和喜悦。
为什么不办了……祝高星心想,胡薇薇一定难过死了。
“学长,你的脸色很差……”祝高星说道:“注意休息啊!……不打扰你了,我先走了。”
“唔,好的,谢谢。”
自从得罪了胡薇薇,秦朝阳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了,也没心思吃饭。
民乐练习室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。
闻笛识人,秦朝阳一下子就听出来了,是许望东在练习。
他正在挑战颇具难度的《春江花月夜》。
本来,民乐团打算去海德堡演奏这首曲子的,但许望东去不了,这首曲子便作罢了。
在民乐团,许望东有着不可替代性。而在《春江花月夜》中,笛子又不可取代。他不去,大家都很惋惜。
秦朝阳扒在后门上,往民乐练习室里面瞅了瞅。
许望东正在吹笛子,里面还有两个女生。
秦朝阳认出了李知圆,她豪迈地盘腿坐在地上,把椅子当桌子,在上面写写画画。
还有一个女生,好像是许望东的妹妹?秦朝阳没什么印象了。
那确实是许望月,她坐在椅子上,另一只脚也搭在椅子上。她一只手拿着书,另一只手捏着话梅。她入神地翻着书,细细地咀嚼着话梅。
她大概是考完了,才如此气定神闲,悠然自得。
他们三个人,各忙各的,却谁也不嫌弃谁,忙得很和谐。
许望月从书里抬起眼睛,惊讶地发现了趴在后门上的那一双桃花眼。她把书一扣,高声惊呼:“有刺客!”
李知圆闻言,立刻站了起来,想翻个帅气的跟头,结果扶住了腰,戴上了痛苦面具。
见状,秦朝阳立刻推门进来,许望东也放下了笛子。
“没事吧?”他俩异口同声地问。
许望月淡定地嚼着话梅,淡定地看戏。
“没事没事。”李知圆撑着腰,说道:“坐久了,腰受不了,活动一下就好了。”
秦朝阳瞥见了椅子上的作业,颇有些惊喜:“圆圆,你会微积分了?”
“不会。”李知圆大大咧咧地说道:“学长给我写了解题步骤,我正在默写。”
……
秦朝阳眨了眨眼睛。
原来,高数,是用来默写的。
她默写得有模有样,及格应该是没问题的。
秦朝阳装着心事,调侃道:“老许替你考,肯定考满分。”
“那不行!”李知圆一口回绝:“我是学渣,可我渣得明明白白,我才不要作弊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