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来想去,林明月还是和张姐提了辞职,说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。
林明月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感觉。
她和陈思意之间的事早就结束,她选择离开,决心和对方断了关系,既然如此,就不该像现在这样,态度暧昧不清。
另一方面,林明月很怕自己心软。
张姐的回复是可以,但是要过几天。
因为她们暂时还没招到其他人,如果林明月现在离开,那么她所负责的那间画室所有的工作,就都压在了带班老师一个人身上。
被对方这么一说,林明月只好多留一会儿。
接下来的这段时间,陈思意意外表现的很正常,相处起来就是个话少,又不太爱搭理人的普通同事,和她也只有工作上的交流。
真难得,对方收敛了一身娇惯的脾气,不胡搅蛮缠,也不会咄咄逼人的质问自己。
就这样,林明月连续了上五天班,在她以为终于能迎来美好双休的时候,收到了来自陈思意的两条消息。
chen:这周日去山上写生,你跟着一起来。
chen:带好东西,早上八点路口见,记得准时到,林助理。
林明月的第一反应是拒绝。
她举着手机,反复编辑消息,打完了又删了重新组织语言,怎么回都觉得不妥,最后干脆只回了“不去”两个字。
意思清楚,简洁明了。
对方一如既往的任性之至。
chen:不去也得去,后天早上见。
林明月没回复,把手机关了放在一边,关灯睡觉。
好不容易的周末休息,就应该留给自己才对。
她一个人既不喜欢早起,也不喜欢爬山的人,是有多想不开,才会给自己找罪受,答应和陈思意去山上写生。
……
周日早上,林明月准时出现在路口。
她看了眼时间,七点五十八分。
抬眸,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闯入视野,缓缓停在她的面前。
车窗摇下,坐在后排长相漂亮的黑发少女微微起身,为她打开了车门,“愣着干嘛,上车啊。”
林明月眉眼倦倦的,拿着手里的豆浆包子坐进去了。
她带的东西不多,只背了个单肩斜挎包,黑发随意的扎在脑后,简单的黑色短袖牛仔裤加小白鞋,五官秀气安静。
上车之后,得到同意,林明月咬着吸管,慢慢喝着豆浆。陈思意看她吃得津津有味,从她手里分走了两个包子。
写生的地点是一座海拔两百多米的小山,风景秀丽,没什么人知道的冷门景点,离市区很近,半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。
林明月以前和爸妈来过这里,还算熟悉。
司机把车开到入口处的停车场停下,两人下了车,陈思意指使着人打开后备箱,弯腰取出里面的画包扔给了她。
“林助理,拿好了。”
林明月有些吃力的接过东西,不太情愿,“为什么是我拿?”
陈思意笑了下,“不是你拿,难不成是我拿?”说完,就不管不顾的往山上去了,像阵风一样恣意潇洒。
林明月鼓了鼓脸蛋,无奈的背着十几斤的画包,跟上了陈思意。
爬了半个小时的登山栈道,林明月额头泛了层细汗,靠在木栏杆边,仰头望天,微喘着气休息。
陈思意半天不见她人影,催促着她快点跟上。
林明月又咬牙背着画包走了一段路,一边走一边想,陈思意是不是在借机报复她。
故意在她家附近的画室机构挂一个招聘启事,故意给她吃她不喜欢的猪肝,故意拉着她早起去爬山,还要她背着十几斤的画包……
一阵晕眩袭来,林明月有些支撑不住,咬了下发白的唇,取下身后的画包,沿着上山的台阶坐下了。
陈思意停下,居高临下的递了瓶水过来,语气嫌弃,“让你背画包,你还真就一直背着,背不动不会说吗?”
林明月沉默着接过了矿泉水。
陈思意看了眼她的情况,眼里的担忧加重,从背包里拿出一盒葡萄糖,分一支给她。
“谢谢。”甜腻的味道淌过喉咙,林明月微微蹙眉,眉眼里看不出多大情绪。
从登山栈道到山顶要两个小时,两人坐着休息了一会,继续往上爬。
这次陈思意自己背着画包,放慢了脚步等林明月,还给林明月找了根棍子拄着。
走着走着,林明月跟在身后,听到少女低低的声音:“木牌……”
林明月疑惑:“什么?”
“木牌,我挂在学校树上的。”陈思意停下看她,眼神幽怨,“是不是你动的,不是说好了不准看,谁准你动我的东西了?”
林明月反应过来,心里想的竟然是:陈思意你怎么还是这么小气,一块木牌都不准我看,一点小事就要生气……
她愣了愣,红唇翕动,只憋出这么几个字,“我……抱歉……”
道了歉,陈思意却更生气了。
黑发少女神色冷下来,直接被这句话给点炸了,心里积压多日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。
“谁要你道歉了。”
“不是说好一起去南京吗?你为什么没去……”
“不是说好了,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吗……你为什么拉黑我,为什么不见我……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听我说?”
她说着说着,生气的质问起来,不想让人瞧着微红的眼眶,倔强的别过头去。
林明月递纸巾的手到半空又收了回来,只说一句“抱歉”。
她知道陈思意不想要她的道歉,也不想要她的解释,可她也知道,陈思意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。
她兑现不了那些承诺,也不会和陈思意和好。
林明月想这算什么呢?
每次被质问的都是她,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一样?
“思意,你真的在乎我吗?如果在乎我,为什么看不到我的不开心……为什么要等我离开了,才来找我说这些。”
林明月唇瓣动了动,握紧双手,喉咙艰涩得厉害。
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这些话,只能沉默着,一步一步顺着登山栈道往上爬。
达到山顶时,陈思意向她道歉,说没能控制好情绪,林明月淡淡的回了句没事。
陈思意找了个位置,架好画架,开始写生。
林明月和她打过招呼,进到山顶的寺庙里闲逛。
画纸换了好几张,衣服上沾了点颜料。
想起刚刚的对话,陈思意烦躁得很,怎么都静不下心来,把铅笔一放,决定去找林明月。
要是和林明月好好道个歉的话,说不定就能和好了吧?再不然,她去求求林明月,说不定林明月就心软了。
毕竟,她以往撒个娇,林明月就心软了。
陈思意在一座小石亭里找到了人。
女生安静的靠着柱子,黑发遮了些面庞,戴着耳机,一个人坐在那,背影显得有几分单薄。
陈思意对上那双沉沉的黑眸,突然意识到,林明月原来那么难过……难过得,好像天上的月亮掉了下来……
她止住了脚步,没有再向前。
想起了那天晚上她飞回南京,躺在床上想着那个名叫沈照溪的女生说的话,彻夜难眠,
买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,想飞回去问问林明月。
席雅却拦住了她,说:“陈思意,你放过林明月吧。你没发现吗,她留在你身边,只会越来越不开心。”
是啊,道歉有什么用呢?她已经把对方刺得遍体鳞伤了,她们不会再和好了。
下山的时候,司机把车开到寺庙门口接人。
陈思意送林明月回家,到路口把人放下,跟着一起下了车。
她们路过一家便利店,陈思意突然停住,冷不丁的蹦出一句“林明月,我想喝酸奶”。
林明月感到莫名其妙,还是给她买了酸奶。
陈思意把她买来的酸奶放进背包里,拿出一幅画,和她坦白说:
“林明月,我骗了你,那家机构是我舅舅投资的,我知道你在找暑假工,会对那张招聘启事感兴趣。”
“给你的是正常待遇,画室也的确需要助理,你不用辞职,而且……下周我不会过去了。”
陈思意朝着她笑了笑,说:“林明月,我要走了,不会再来打扰你。”
“我申请了出国交换的名额,去意大利学习绘画,毕业之后,会留在那里继续深造,两年,五年,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。”
其实很早之前,陈思意就有离开的打算了。
她不喜欢这个地方,连去南京,都只是因为林明月想去才去。她的主攻的方向是油画,老师建议她去国外深造一段时间。
她想了想,最终还是同意了。
这次过来,也只是想和林明月告别。
林明月听了这些话,“那……祝你出国顺利。”
她们挥挥手告别。
转身的时候,陈思意叫住她的名字,微红着眼睛,眼泪快要掉出来,哽着声音问她,“林明月,你讨厌我吗?”
林明月微微失神,声音轻轻的回:“我怎么会讨厌你呢,思意,我不会讨厌你的……”
她看见一滴晶莹的泪划过少女的面庞,抬手轻柔的擦去了那滴眼泪。
少女满脸惊愕的看着她。
林明月无奈:“思意,别哭了,在国外要好好生活,注意安全。还有,我相信,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大画家的。”
“再见了。”
她越说话,陈思意的眼泪越止不住,用手遮着眼睛,努力克制情绪,才不让自己这么难堪。
陈思意吸了吸鼻子,想:可我讨厌你啊,林明月,你这个骗子,骗我相信什么一辈子的话,结果自己受不了走掉了。
她强硬的把一幅画塞到林明月的手上,“这个送你,这几天记得看新闻。”
“拜拜了,反正你也不会想我。”
林明月展开,画里是一只被钉死的丑乌鸦,陈思意在后面写了字:看到你这个笨蛋,我也想再相信一回这个世界。
……
几天之后,林明月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新闻,弟弟林祁突然冲出房间,来到了她面前。
“怎么了?”她问了句。
林祁激动的说不出话来,把手机给她,让她自己看。与此同时,当地电视台的主持人,开始播报一则重大新闻:
“我市第一中学校长xxx涉嫌严重违纪违法,现已被停职查办,目前正在接受调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