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何如此问?”冰幽收回视线,面色多了两分清冷。
易尧说:“您费心思为牧水绮做韶华弓,是因为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吧。”
冰幽低下眼眸,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一片阴影。
她对玄域一无所知,原本只要他把她送回隔壁的世界,她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。不必沾染生死血腥,不必为玄域的乱世流一滴血。
可来不及了,他已经把她拖进了这个世界。
她已无法全身而退。
她之所以出现在冰茔,是她母亲的选择,她的身世注定走不了寻常路。而他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承托了一把,让她在玄域越走越远。
他仰头望天,轻叹:“牧姑娘终究是无辜的孩子。我能做的,是在她的往后余生尽力护她周全。”
“就她那笨呼呼的样子,一个人在外闯荡,恐怕保不住自己的小命。”易尧表示严重怀疑。“茔主以后岂不是要费心保护她?”
“她能在一天内挣到一个金元宝,你在凡人世界能不用法术挣到吗?”
“我我……”易尧愣住了。
吃人的嘴短,茔主吃了牧水绮一个鸡腿,胳膊肘竟然真的往外拐了!拐着弯说他不如牧水绮厉害,说他比牧水绮笨!
茔主外表看起来孤傲清冷,其实内心特别宽容,从不打击他弱小的心灵。今天骂他不留痕迹,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亿点的暴击。
涏城。
牧水绮从草药铺里买了许多补药来到张兴家。
听说张兴媳妇早产后,身体极度虚弱,那早产两个月的娃身体也很瘦弱。
这边的医疗条件自然不比她原来生活的现代社会。
张兴一家见到她登门,喜不自禁,又忙进忙出地欢迎她。
给她煮茶,备点心,弄得她很不好意思。她不希望打扰到产妇休息,只想着放下补药就走。
“你们不用客气,我不坐了,一会就走。”她说着,指了指臭臭嘴里衔着一堆药包。
张兴接过臭臭给的药包,对她感激不尽。“恩人对我张家的大恩大德,我张兴无以回报啊。要不是姑娘救下我媳妇……”
说着,张兴还哭了起来。
昨晚,食婴兽闯进张家,张兴拿着木棍去击打食婴兽。他一个平凡人,哪是食婴兽的对手,一下子就被食婴兽卷起的飓风摔晕过去了。
产妇仍在昏迷中。张兴说大夫看过了,说是受了惊吓,生完孩子身体极度疲累,需要睡上几天。
有惊无险,算是母子平安吧。
“张兴,我跟你打听一件事。”
“姑娘请说,我定知无不言。”
“卜渊国离这里很远吗?”
“卜渊国……”
张兴提到卜渊国,脸色略显惊异。
“怎么了?”她问。
“卜渊国是挺远的,在南方。我们西瓦国在西北方,离南方有万里了。”
“那卜渊国的龙血树你听说过吗?”
“啊,龙血树?”张兴惊了惊,“姑娘打听龙血树做什么?”
在玄域,龙血树可是一个人们不愿提起的话题。
“没什么,只是好奇而已。我听别人说龙血树玄域里只有一棵?”
“……”
“张兴,刚才你跟我主人说,会对她知无不言。”臭臭很不爽地提醒张兴别忘了刚才说的话。
张兴面露愁色,“牧姑娘,龙血树的确是世间独有的。因为它……”
她感到奇怪,张兴那个反应越发勾起她兴趣。“嗯?有什么不好说的吗?”
“在玄域,没人敢随便提起龙血树,搞不好会惹来血光之灾。”张兴小声道。
“这么严重。”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,便打住张兴的话,不让他说下去了。
好不容易给张家救回媳妇和宝宝,可不能因为她的好奇而给人家惹来血光之灾。
牧水绮给张兴留下三贯钱,便和臭臭离开了。
到了街上,打算趁天黑之前找个地方吃顿饭。路过一个告示栏,一堆人挤在那里伸长脖子看啊看。有人说是官府新贴了画像寻人,她便挤进去也伸长脖子看啊看。
她以为是什么通缉令,想看看嫌疑犯长什么样。
哦豁,上面的画像画着一个长得跟她相似的女子。
“臭臭,这个女的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?”她吃瓜吃到自己的头上,还有点不相信。
臭臭扑腾着翅膀,看了看画像,又看看她。“这就不是主人你吗?只是画像没有你本人好看。”
话音刚落,旁边的人群也发现了她跟画像上长得一样,一群人开始惊叫起来。
“画像上的姑娘在这里!”
“对对对,就是她!”
“我在青萝衣铺见过她本人,就是她没错!”
她搞不清楚状况,吓得扒拉开人群跑出去,自己好端端地怎么成了嫌疑犯?
“臭臭,快变身,我们走!”
臭臭大字不识,也不知道什么情况,马上变身带她飞了。
“那个告示栏是官府的吧?”她惊魂未定。
“是啊。”臭臭说。
“你看懂上面写什么字了吗?”她一个现代人看不懂玄域的字很正常,名校高材生到这里成文盲了!
惭愧惭愧!
“我只是一个小妖怪,没读过书。”臭臭尴尬地笑了笑。
“哎,涏城待不下去了。我们能去哪里啊?”
涏城是西瓦国的首都,涏城出了告示,应该过不了多久,下面的小都城也会贴她的画像到处捉拿她吧?
“主人,或许他们不是要捉拿你。你应该问一下官府的人。”
“万一他们就是要捉拿我,我去问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?”
“说的也是。”
“臭臭,你看见那片林子了吗?”
这会儿天还没黑,她坐在臭臭的背上,远远看见了杀死食婴兽的那片林子。
那片林子不远处竟是一大片红色的湖。
“那里就是沃山。”
“那个红色的湖怎么那么奇怪?”
“哪里奇怪?”
“它为什么是红色的?”
“不知道!我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就是红色的,所以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我想去看看。”她说。
“主人,你的好奇心真的很重。”臭臭有点抱怨她。
她拍了一下臭臭的脊背,“反正没地方去,去看看。”
莫名地,她见到那片红色的湖心里感觉心慌。似曾相识,心底隐隐抑制不住生出一股子哀伤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