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关将近,皇城里终于从先帝驾崩的沉痛氛围中缓缓苏醒,逐渐披上了一层喜庆的纱幔。。
过年是大日子,腊月二十四这天是扫尘日,宫人们天未亮便已起身,手持扫帚,肩扛抹布,忙碌地穿梭在宫道与宫殿之间,将紫禁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打扫得纤尘不染。
随后,将雍正帝孝期内的各色装饰除去,取而代之的是高耸入云、华丽非凡的天灯与万寿灯,以及那些式样精美、做工细腻的宫灯。
等夜幕降临时,这些灯火被逐一点亮,将皇宫装扮得如同白昼,直至二月初三方才撤去,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温暖与光明。
过年皇宫里自然少不了春联、门神与福字的点缀。
清朝沿袭了明朝的传统,于腊月二十六日这天,宫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挂上了鲜红的春联,寓意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、万事顺心。
而那些“福”、“寿”字,则大多出自皇帝的亲笔,它们被精心地贴在宫殿的门楣之上,将皇帝的恩泽与祝福传递给紫禁城的每一片角落。
临近年关,弘历也遵循着祖制,亲手书写了御赐的福字,并在完成这一仪式后,郑重地封了笔。
能拿到皇帝亲手写的福字,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,永寿宫自然也得到了一张福。
最为可贵的便是,这福字还是弘历亲自送来的。
自从年前琅嬅和白蕊姬闹了那么一场风波后,弘历对琅嬅的个人能力便产生了的怀疑。
他细数着从登基至今,宫中发生的种种事端:太后迁宫、册封嫔妃、如懿被禁足潜邸、海兰流产,以及白蕊姬毁容。
桩桩件件,琅嬅都未能妥善处理,最后总是需要他亲自出面,为琅嬅收拾残局。时间一长,弘历的心中难免涌起一股疲惫与不满。
纵观整个后宫,海兰性格温婉,与世无争,自然而然的弘历就来找海兰放松心情来了。
此刻,弘历双目微阖,神情放松地靠在东侧见的暖榻上,他的手懒散地搭在腰间,有一搭没一搭地捻着佛珠。
海兰则挨着弘历一起坐着,她的手中剥着一颗橘子,细细地撕去白络,然后温柔地将橘子瓣喂到弘历的嘴边。
弘历阖着眼,享受着橘子的甘甜。
吃下一瓣橘子后,他缓缓开口:“海兰,你可曾听过那‘诸葛亮挥泪斩马谡’的故事?”
海兰愣了一下,思索片刻后,轻声回答道:“臣妾知道,马谡办事不利,屡次违反诸葛亮的指令,导致街亭失守,使得蜀军陷入困境。为了严肃军纪,诸葛亮不得不下令将马谡革职入狱,并最终斩首示众。”
弘历点了点头。
“唔,海兰那你说,若朕身边的人,如同马谡一般,缺乏魄力与手段,导致事情屡办不利,朕又该如何是好?”
海兰听着弘历的发问,心中明了。
弘历这是在借古喻今,暗指琅嬅。但她只当没听出来,只是继续剥着橘子,笑着推脱。
“事关前朝,皇上圣心独断,臣妾不敢擅专。”
但弘历却挥了挥手,佛珠上的穗子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。
“此事与前朝无关,大胆说。”
海兰这才沉吟片刻说道:“皇上,臣妾曾闻古时有位智者,名为孔子。孔子有弟子三千,其中不乏资质平平者。然而,孔子从未轻言放弃,他总是耐心教导,循循善诱。他相信,‘有教无类’。”
“对于身边之人,若其办事不利,皇上何妨效仿孔子,给予她一个机会,细细说明,耐心教导。皇上天纵英才,智慧超群,相信在您的悉心指导下,没有谁会教不会,没有谁会始终停滞不前的。”
他听着海兰的回答,心中不禁暗自点头。
海兰真的是他的解语花,与他心意相通,说的话处处都在他的心上。
琅嬅虽办事不利,但是就凭她是当朝皇后这个身份,就不能有任何污点。
皇后同皇上休戚与共,皇后无能就意味着在外界看来,皇上也是无能之人。
人前教子,背后教妻。待日后好好指点琅嬅一番,也叫她有些长进。
弘历睁开眼睛,满含笑意地看着海兰,那眼神中充满了欣赏。
他不顾海兰的惊呼,一把拉住她,将她搂到怀中,任由吃到一半的橘子掉到地上,溅起一丝丝果汁。
弘历拿起案上的丝帕,轻柔地为海兰擦拭着手指,细细摩挲着海兰的柔夷,感受着那细腻的肌肤和温热的温度。
“泱泱聪慧过人,实乃朕之解语花。”弘历夸奖道。
海兰被弘历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她低着头,脸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。
看着井井有条、宫人各司其职的永寿宫,弘历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
他突然发现,海兰在管理奴才方面也是有几分才能的。
再回想往日,在他面前一直都沉稳聪慧、善解人意的海兰,与皇后、贵妃如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琅嬅虽然贵为皇后,但在管理后宫方面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,贵妃冲动,如懿清高。
这一刻,弘历的心底渐渐产生了一个想法:或许,也可以让海兰来管理后宫。
然而,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弘历自己打消了。
他笑着摇摇头,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。
海兰虽然聪慧有才,但她的根基毕竟薄弱,不能与皇后她们抗衡。再说,海兰那柔弱的性子,事事都离不开他,管理永寿宫可能足够,但管理偌大的后宫就不行了。
想到这里,弘历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惋惜。
越发搂紧了海兰,罢了,海兰伺候他也就够了,其他的纷纷扰扰就不用来打扰她了。
况且,海兰天真单纯,他也不想因后宫琐事污染了海兰的这一份纯真。
“什么,皇上又去了永寿宫。”
“是啊,这海兰有什么好的,天天去她那里。”
“不行,不能再让她得意下去了,得想办法断了她的恩宠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