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。”
绯晚出声阻止。
在虞听锦带来的人如狼似虎冲向云柳时,她柔声劝阻虞听锦:
“贵妃娘娘,您是误会了什么吗?云柳只是看我生病,顾念以往相处的情分,想要来照顾我一段时间。不如您就允许她在观澜院住上一段日子,正好我这里人手不多,而且……”
夏荷连忙吩咐院子里的宫女内侍们保护绯晚,并阻拦虞听锦的人。
但虞听锦人多,很快冲破阻碍。
云柳被拽住,死活不肯走,撕扯间吃了不少拳脚巴掌。
虞听锦当众哭道:“周绯晚,你别在这里装好人,你给本宫当奴婢的时候就很不安分,没想到你为了上位,陷害本宫,诬告本宫害你,可怜本宫一直拿你当好人,待你那么好……”
她哭得伤心。
绯晚面纱下的唇角扬了扬。
贵妃娘娘终于肯正眼瞧她。
开始跟她用心计了。
这也证明她今非昔比,的的确确给对方带来了危机感。
“啊!”
两人对话的时候,云柳那边一直在挣扎撕扯。
忽然云柳一声惊叫,不知被谁重重推倒在地,磕在了院中一块观景石上,额角流血。
虞听锦的人一愣。
绯晚这边的宫人抢到时机,连忙把云柳拽起来,送到绯晚身边。
然后团团把绯晚护住,不再让人近前。
夏荷朝虞听锦福身:“娘娘还在禁足之中,就算观澜院属于春熙宫范围,但毕竟是昭小主的居所,还请娘娘不要随意过来走动。而且昭小主病中,怕过了病气给娘娘,为您身体着想,您若还不肯走,奴婢要请外头侍卫进来了。”
硬话软说,她搬出了禁足令和观澜院墙外的封宫侍卫。
侍卫若是进来,事情闹大,会被御前知道的。
虞听锦跺跺脚,十分无奈。
气呼呼在原地转了几圈,最终不甘心地指着云柳说:“好,你愿意在这边就留下,以后不要再妄想回到本宫身边!”
然后抹着眼泪带人走了。
临出门时还回头威胁云柳:“你最好只是伺候昭才人,别做不该做的事,说不该说的话,不然宫规饶不了你!”
云柳捂着出血的额头,吓得缩在绯晚身后,抽噎不已。
等观澜院重新关好门,周遭平静下来,云柳扑通一声跪在了绯晚跟前。
一脸下定决心的坚毅:“昭小主,奴婢都听您的!”
绯晚笑着扶她起来。
“这就好,你以后就在我身边,我不会亏待你的。你先去休息,把伤口包扎一下。”
云柳去了下人房。
绯晚回到屋里,夏荷跟进来问:“那婢女可有什么不妥,需要奴婢禀报曹公公吗?”
绯晚摇头:“无妨。些许小事,不必叨扰圣听。”
一时,每日太医看诊的时间到了。
今日来的是文太医。
他本只伺候帝后和高位嫔妃,但因那日绯晚高烧他在场,皇帝又特意命太医院仔细照顾绯晚,所以他身为副院判,也成了轮流给绯晚看诊的太医之一。
一番诊脉和检查之后,文太医离座躬身。
“恭喜小主,根据最近三日的问诊来看,您并未染上恶疾,想是那咬人的老鼠身上没有恶疾毒素,您发烧只是因为体弱不敌鼠牙脏污而已,是寻常感染。接下来,只要仔细调养身体便可,相信不久就能彻底痊愈。”
绯晚起身朝他福了福:“多谢文太医。最近劳您辛苦,着实过意不去。”
文太医虽然年老资高,但毕竟只是医官,没想到绯晚身为小主竟然会朝他行礼。
连忙还礼道:“不敢,都是臣分内之事,小主不必在意。”
夏荷递过早已准备好的荷包作为打赏。
文太医谢过。
夏荷问:“那么,是不是可以解除观澜院的封锁了呢?连带着满宫里也不必戒备了?”
文太医道:“按理说,是这样,不过一切都等陛下定夺。明日请夏太医再来给小主问诊一回,由他向陛下禀报。”
夏太医是正院判,他是副手,不会抢正官的先。
绯晚点头:“那么陛下发话前,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声张,我不是恶疾这件事,也等陛下首肯了再公开如何?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文太医本就要这样做。
这才是稳妥做法。
“这番有惊无险,文太医和诸位太医功不可没,我一定会跟陛下提起诸位的辛苦,请陛下厚赏诸位。”
绯晚诚恳地道谢。
她从底层走来,自然知道底下人不容易,所以从不会骄矜对待宫人侍卫太医之类。
反而处处替他们着想。
文太医见她态度恳切,不是主子们高高在上的态度,心中升起好感,又仔细叮嘱了一番饮食禁忌、如何能快速恢复元气等等,絮叨了一会,才告辞离开。
夏荷送了他出去,回来笑道:“奴婢多次见文太医看诊,这还是头一回见他老人家这么多话呢,往日他都是尽完职责立刻就走的。”
“说句不怕小主生气的话,奴婢瞧着他对待您,倒像是长辈对待晚辈的殷切嘱咐。”
绯晚听了,也笑了:“文太医那么厉害的医术,又是太医院副判,身份贵重,我不过是运气好得了陛下青眼的婢女罢了,若是真能让他拿我当晚辈看,是我的荣幸。”
“小主总是妄自菲薄。”夏荷笑。
这些天她被派来伺候绯晚,对这位小主观感很好。
这天,绯晚显而易见地心情畅快,饭也吃得多些。
而且跟前叫了云柳伺候。
还把夏荷打发去休息,留云柳在屋说体己话。
下午打个盹睡着,醒来已经天黑。
一见云柳还坐在脚踏上,尽职尽责给她打扇扇凉,绯晚轻笑:“你不用这么辛苦,你留在我这里,只要揭发了春贵妃,就是大功一件,我会好好待你的。”
“奴婢明白。”
“还有一件事,你得帮我,这也算是我对你忠心的考验。”
云柳小心问道:“什么事?”
“今晚我要出去一趟,但不想让夏荷她们知道,御前的人,我总要防着些,不如你知根知底又走投无路,我用着放心。”
云柳眼神闪了闪,有些害怕。
绯晚拍拍她肩膀:“你就睡在我床上,装作我蒙在被子里就好,我大概半个时辰就回来。”
“可是小主……”
“放心,不会有事的。”
阴天的夜晚,没有月亮。
宫灯在风里摇晃,地上一片一片光圈晃动,光圈之外,是连绵的黑暗。
绯晚留了云柳在屋里,换上云柳的宫女服饰,在三更时分,悄悄避着人,从观澜院后墙踩凳子翻了出去。
一路向西,走到荒僻所在。
在一处老旧院墙之外,学了几声夏虫鸣叫。
须臾,墙内也响起几声叫。
和绯晚叫声的节奏相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