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景越提着衣摆快步跑上台阶,因为太过开心,不曾注意到众人灰败的脸色。
“师娘呢?”周景越垫脚往里看,拉着严师兄问道:“师娘被宗主留下了吗?何时出来?”
严褚华看向小师弟,张了张嘴。只是想说出这个消息,都像是刀划过嗓子疼得让他哽咽。
“严师兄,你怎么了?师娘呢?”
不仅是严师兄,还有其他人表情都晦涩悲痛。
“严师兄,你别吓我。”
严褚华:“师娘,陨落了。”
听到这话后,原本默不作声的殷黎突然快步跑下楼梯。
药山弟子也忙跟着一起下去。
“严师兄,你说什么呢?师娘,师娘怎会陨落的。你别胡说!”周景越只当是严师兄恼师娘所以胡诌的,有些生气道:“你若是这样诅咒师娘,我可是要不高兴了。”
“秘境坍塌,师娘为了救我没能逃出来。问了宗主,宗主说没人从坍塌的秘境里跳出来过。”
严褚华多希望是自己胡诌,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。
“不,不可能!”周景越摆手,指着严师兄笑道:“严师兄,你演得一点都不像,师娘定是在里头和宗主说话对吧?我等着,等着师娘出来。”
只是他笑着笑着,眼泪却控制不住留下来。
“师娘陨落了,我害的。”
严褚华突然瘫软在地上,捂脸失声痛哭,“全都是我不好,是我不好我错了。师娘,师娘。”
再也没人回应他,再也不会有人把他当孩子了。
师娘啊,我,我该怎么办啊!
“严褚华,你把我师娘还回来,你把我师娘还回来啊!”周景越发疯似的对严师兄拳打脚踢,差点没把人踹滚下楼梯。
严褚华失魂落魄地回到灵符堂,衣衫狼狈鼻青脸肿。
“怎么了?”魏于筠发现两位师弟这样狼狈,有些不喜,沉声道:“衣冠不整像什么话?回去洗漱换衣。”
“筠儿,别这样说他们。到底年纪小。”容歆总是会在别人严厉的时候充当好人。
言曜插一嘴,说道:“歆姨,你别总是宠着他们。”
闻言,容歆娇憨一笑,道:“都是孩子,怎么会不宠呢?”
“师娘陨落了。”
严褚华声音嘶哑,声音也不大。
弟子们好像没听见一般,继续和歆姨说笑打闹。
他们已经听到却好像并不在意,严褚华扫过所有人,把话吼出来,“师娘死了!”
魏于筠嘴角微微抿紧,心脏突然被刺痛,但也只有一瞬间,随后冷声道:“知道了。”
“那倒好,不用看到那晦气东西了。”言曜还是笑着的。
“真的吗?”见辉第一次听到人死没哭,眼里存满期待,似乎想再确认一下。
“是,师娘陨落了。”
严褚华第一次发现这些人真的没心肝,一个疼爱多年的人陨落,他们居然是笑着,是开心的。
“你们是疯了吗?我说师娘陨落了!”
“知道了。”魏于筠还是淡淡的,比听到一个人陌生人死了还淡定。
“大师兄,你!”严褚华看着师兄,再次确认一遍,哑声问道:“你知不知道师娘陨落了?”
“知道了。”
言曜打断严褚华的话,一脸不耐道:“废什么话啊,死了就死了呗。”
严褚华扫过在场的所有人,他想确定面前的人真的是他的师兄弟吗?为何师娘死了,他们能如此冷血无动于衷。
甚至还在庆幸师娘陨落。
“回去正衣冠后再回来。”嘱咐完魏于筠坐回椅子上,继续看书。
严褚华突然扫掉手边书桌上的笔墨纸砚,朱砂符纸散落一地。他流着泪苦笑,指着这些人。
绕过一圈,最后食指指向自己,严褚华笑着骂道:“人渣!”全都是人渣。
骂完他转身跑出灵符堂,这些人不在乎他就去求师父。师父肯定会在乎,肯定有办法救师娘的。
“我去告诉寒哥这件事。”
容歆强压住内心的翻腾的喜悦,跟在严褚华身后跑出灵符堂。她真怕跑得晚一点,就让弟子听到她的笑声。
“哈哈哈,林絮溪死了!”容歆一边跑一边笑。
今日真是她这些年最开心的日子,林絮溪居然死了,或许可以说,她终于死了。
“没死。”
容歆才没开心多久,就被意识里的声音打断。
“没死?”
虽然不愿相信林絮溪还活着,但伪天道的话绝对比严褚华可靠。而且,林絮溪那条烂命,怕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没了。
“不过,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林絮溪死了,那我也有机会替代她了。”
容歆想着,加快脚步往寒哥的小院去。
严褚华先到一步,门都来不及敲直接闯进来。
“大胆!”
突然被惊扰的江司寒并未看清面前的人是谁,抬手一掌甩过去。
本来都进门的严褚华被一掌打出门口,飞得老远。
“放肆!”江司寒追出去,正要抬手教训却听到对方喊师父。
师父?
这又是哪位弟子。
“师父。”严褚华捂着心口,看着又要抬手又要打下来的师父,吓得一直往后躲。
江司寒将手背回身后,冷声问道:“何事?”
“师娘陨落了。”
或许是看到长辈,心力交瘁的严褚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。话都说不清楚,磕磕巴巴解释道:“师娘为了救我陨落的。”
“嗯。”江司寒淡定点头。
伤心?不,他只是有些烦。
这林絮溪死怎么也不挑个好时候,现在死,那他还杀谁证道去?
“师父,没了吗?”
这样冷淡的态度让严褚华以为自己看错,以为面前的人不是师父。为何师父在得知师娘陨落后,会这样冷漠。
“还要说什么?”
心情烦躁的江司寒挥袖将人赶走,沉声道:“回去。”
眼睁睁看着门关上,严褚华的心疼得发木。这些人为何会如此冷漠,不,他们不是冷漠,是开心的。
师娘死了,他们开心。
为何会如此呢?
严褚华失魂落魄,游魂一般漫无目的乱走。只是内心大悲又受师父一掌,也不知走到何处,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。
路过的人看见,将人扶回去。
“严师兄。”周景越坐在床边,看着目光空洞一言不发,眼泪却一直顺着眼角往下流的严师兄,兀自叹气。
严褚华嗫嚅道:“该死的是辜负真心的人,不是师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