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诗杳画画时,顾晏廷就一直静静站在她身侧。
看着那色彩在纸上逐渐晕染、融合,画面在她的笔下一点点丰富起来。
他心中的震撼着实不小。
厨艺不错,唱歌好听,还会画画,她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?
是不是藏着更深的秘密?
长亭成功将人诱骗至殿中,心中却一直忐忑不安。
他偷偷抬眼看向晋王,声音发紧道:“王爷,卑……卑职自作主张,请王爷惩罚。”
“随我出来。” 顾晏廷神情难辨,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,便抬脚向殿外走去。
长亭不敢有丝毫懈怠,急忙跟上。
到了殿外,夜色笼罩,四周静谧无声。
顾晏廷停下脚步,微微侧身,目光深邃地看着长亭,低声交代道:“找画师将这些花样子各临摹一份,再让人送去给庆安公主。”
“这些原画作包括你的见面礼都给本王好好留着。”
“是,王爷。”长亭诧异地望着自家主子,王爷竟然没有罚他?
罗诗杳微微仰头,目光投向博古架上的更漏。
不知不觉间,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。
太医刚才说,那解药配制起来极为复杂,需要足足三个多时辰。
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毒素会扩散到晋王身体内的每一处。
这也就意味着,越往后,晋王心中那种想要睡觉的念头会越强烈。
现在只是开始而已,要是他自己连刚刚开始的倦意都克服不了,那还折腾啥,大家都等着完蛋算了。
接下来,开始用膳。
晋王身份尊贵,他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极其精细讲究的。
无论是食材挑选,还是烹饪手法,就连上桌的餐具,无一不是精挑细选,力求完美。
而他在用餐之时,向来是严守着“食不言”以及“吃菜不许过三匙”的皇家规矩。
晋王细嚼慢咽,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与优雅。
反观罗诗杳,却全然是另一番模样。
她可不管什么礼仪规矩,只觉得眼前的食物美味无比,便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。
以致她那腮帮子被撑得鼓鼓囊囊的,就像一只贪吃的小仓鼠,模样憨态可掬极了。
兴许是觉得晋王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太过无趣,罗诗杳没忍住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。
“喂,你这人怎么吃个饭都这么刻板呀!话也不说,喜欢的菜也不多吃,要这样,人生哪有什么乐趣可言呢。”
她嘴里塞着食物,含糊不清地嘟囔着。
“你看看我,我喜欢这道糖醋鱼,那我就一直吃,可劲吃,直到吃够。”
说着,她又夹了一大块糖醋鱼放入口中,满足地眯起了眼睛。
那酸甜可口的滋味在味蕾上炸开,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赞叹。
“味道太棒啦,好吃到停不下来。这才是享受美食嘛,你呀,就应该学学我。”
她边嚼边看向晋王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怂恿。
“规矩都是束缚人的,来,尝尝这个小酥肉,别管什么三五六匙的规矩啦,今朝有酒今朝醉!”
罗诗杳干脆拿起公筷,往晋王碗里夹菜。
她的动作很快,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。
没一会儿,晋王的小碗中已经堆满了各种美食。
眼前的女子喋喋不休,顾晏廷并没有因她的大胆与放肆而生气,反而认为她率直有趣。
像一只百灵鸟,充满了生机与活力,围在身边吵吵闹闹的。
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温馨,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、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氛围。
让原本冰冷单调的用餐时光变得鲜活明快起来。
罗诗杳看着晋王略显倦意的面容,心中叫苦不迭。
她都已经这样惹人嫌了,一边大快朵颐,在盘中挑挑拣拣,一边叨唠个没完没了,嘴里的食物差点都要喷出来。
最后还不管人家到底想不想吃这些菜,就一股脑儿地往对方的碗里堆。
可晋王他为什么就不生气呢?
难道他并不认为这种行为很无礼很粗鄙吗?
看晋王的眼神,似乎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厌烦。
难道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,已经哀莫大于心死,对什么都无所谓了?
罗诗杳突然觉得这活一点都不好干。
长亭那家伙居然叫她来刺激晋王……可晋王是谁?身处高位,见惯了大风大浪,心理素质好到爆。
就说现在,明明身中剧毒,命悬一线,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。
还有之前,她顶撞暗讽了晋王好几次,但人家也没有真的介怀,大有一副“不与你一个小女子计较”的架势。
也正是因为晋王这种态度,才会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,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。
就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、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物,岂是能随意被刺激到的!
真是的,长亭出的这馊主意搞得她像个小丑一样,白白在这里自说自话了好半天。
罗诗杳突然觉得,与其费尽心思去刺激晋王,还不如让他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挺过去。
顾晏廷平时里用膳,都是不言不语。
今天被罗诗杳的情绪感染,罕见地打破了数十年来形成的就餐礼仪。
他不时附和罗诗杳几句,还将她夹的菜,不管是不是自己喜欢吃的,全都吃了个精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