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部尚书谭亦宪因为私自调兵被贬为潮州司马的事情,很快在朝中传开了。
同时传开的,还有谭亦宪嫡次女谭莺儿在京城最大的青楼挂牌梳笼的消息。
一时间,京城权贵弟子哗然。
谁都知道谭尚书家的次女才貌双全,最关键的是心性高傲、目中无人。
那女子以自己才貌无双,艳冠京城,素来自明非皇室不嫁,甚至自诩堪为国母。
如今落到这种境地,岂不是比杀了她都难受。
不过这些与容易没关系。
少年早上从书房上完早课出来,来到勤政殿,发现慕容清音不在。
少年茫然。
小皇叔怎么不在?
他往日都在勤政殿的啊。
他怎么能让自己独自一人在勤政殿?
这么多朝臣,小皇叔不担心自己拉拢他们?
还是说……
小皇叔为昨日的事,生气了?
容易扭头问孟极:“小皇叔呢?”
孟极拱手:“王爷今早去太清山围猎了。”
青年对容易的态度倒是很恭敬。
和白泽的倨傲完全不同。
孟槐不理解,但是不影响他以孟极的命令为尊。
许多年后,孟槐才知道,论人情练达,他们老大绝对是个中高手!
不过如今大家都不明白。
容易一愣,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:“小皇叔去围猎,为什么不带我?”
……孟极觉得这个事儿他解答不了一点儿。
这事儿,您好意思问别人?
看看王爷脖子上那些痕迹,您好意思问别人?
容易莫名看懂了孟极眼神中藏着的意思,愣住。
就连眼泪都冻在眼眶里,忘记落下来了。
他莫名心虚:“那……小皇叔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
少年缩了缩脖子,讪讪地问。
孟极探手:“末将不知。”
容易眨了眨眼睛:“既然小皇叔不在,你们都散了吧。”
小皇叔不在,议不了事,还是各人回各人部里去吧。
反正他是做不了一点儿决断。
孟极觉得无所谓。
大殿里的大臣不让了。
御史中丞康明站了出来:“陛下,您是一国之君,就算摄政王不在,也不该如此不负责任。”
容易觉得他有病。
他负什么责任?
他就一花瓶,摆着好看的!
谁家家业经营的好不好用一个花瓶负责了啊?有病吗这是。
“哦,那你去太清山和小皇叔说啊。”
容易耸耸肩,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。
“康中丞若是不方便,朕可以陪你一起去太清山。”
……
康明哪里敢接话。
如今谁不知道皇上不过是个傀儡。
还是个十分没有斗志的傀儡。
康明擦了擦汗,换了话题:“陛下今年已经十五了,可以选秀了。”
哎?
容易愣了下。
不是,刚刚不还骂自己不求上进吗?
转眼就让自己选秀?
自己都不求上进了,选秀干什么?拖累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吗?
那不是作孽吗?
这都是什么馊主意!
容易挠挠后脑勺,觉得小皇叔这样不行。
这些大臣花花肠子太多了,他建议小皇叔换一批人。
小皇帝歪歪地靠在龙椅上,无聊地踢着脚:“让朕选秀,你们该去和小皇叔说啊。”
“自古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朕父母双亡,皇叔摄政,那小皇叔就是朕的父母,你们去和他商量吧。”
小皇帝笑嘻嘻的说着,没有一点儿认真的模样。
怂包,想怂恿着他去和小皇叔闹?
做梦去吧。
更何况,别说他不想选秀,他就是想选,也不能挑这么个时候啊。
这会儿和小皇叔提选秀,他是嫌自己脖子上那个东西长得太结实了,想试试小皇叔的剑快不快?
康明一噎,试图说服容易:“陛下身为一国之君,理当充盈后宫,开枝散叶,为……”
“为个屁。”容易着急着去找慕容清音,没空和一群傻子胡搅蛮缠。
少年粗鲁地打断康明的话,冷眼打量着御阶下站着的一众臣子,嗤笑一声。
“怎么,诸位爱卿家的姑娘都嫁不出去了,非得盯着朕这么个窝囊废?”
小皇帝吊儿郎当,一脚踩在龙椅上,手肘撑在膝盖上,痞里痞气地看着众臣。
“要朕说,你们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。瞅瞅,那几个,胡子都白了,怎么还不长脑子呢?”
“觉得把闺女嫁给朕,你们就能当上国丈,一步登天了,嗯?”
“做梦去吧!”
“都是傻逼吗?”
“大夏都是你们这样的臣子,朕可真是替小皇叔担忧,不知道哪天,国家就被你们连累的亡国了!”
容易的嘴仿佛是攻城时的投石机,叭叭地一停不停,骂的朝中大臣都有些喘不动气。
陛下今天怎么了?
疯了吗?
然而容易觉得还不够,他一定是脾气太好了,才被误会什么垃圾都能忍。
小皇帝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本折子,往康明脑袋上丢过去,精准无误的砸歪了康明的官帽。
“哎哟!”康明惊呼一声,愤怒的看着容易。
“陛下为什么打臣!”
他怒冲冲地质问容易。
容易冷笑:“为什么?倘若是容昭活着,这么给你一下,你也敢问问他为什么?哼,恐怕你早吓尿了,跪在地上和孙子一样求他饶命。”
小皇帝冷嘲热讽,满意地看着康明的脸色从铁青变得通红,又变的惨白……各种色彩走马灯一样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儿。
容易冷笑:“为什么,这就是朕的理由。你们谁不知道朕是傀儡啊?啊?康明,你不知道?许满,你不知道?还是陈平波你不知道?”
他的眼神从那群人身上扫过,冷冰冰地,带着杀气:“一个个的都知道,偏还要来撺掇朕选秀?不要以为天底下只有你自己是聪明人。朕的确是傀儡,但不是傻子!”
“有本事,你们把女儿送进摄政王府,当上摄政王妃!”
容易的神色愈发冰冷,说出的话也听着更不着调:“朕还明确告诉你们了,朕就喜欢当傀儡,只要小皇叔不觉得辛苦,朕给他当一辈子傀儡!”
“你们倘若有能耐让女儿入了摄政王府,好好的给小皇叔吹吹枕头风,让小皇叔废了朕自立为帝,你们就真的当上国丈了,”
他冷笑,阴阳怪气的嘲讽。
想把女儿送进摄政王府?
做梦去吧!
只要他容易活着,就绝对不许情敌进门!
进一个他撕一个,进一对他杀一双!
他就是个醋罐子,怎么着吧!
满大殿的大臣被骂的一声不吭。
倒不是说怕了容易。
容易说话实在是不讲究。
他是傀儡这种事,是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的吗?
朝臣妄图通过联姻和他换取利益,是能拿出来说的吗?
撺掇摄政王废帝自立,这种事儿又是能拿出来说的吗?
可是他都拿出来说了!
这让他们说什么!
没法说!
一个字都说不了!
一群大臣面面相觑,几乎呕出来。
龙椅背后,孟槐听的眼珠子都瞪圆了,震惊地扭头去看孟极。
我说伙计,这些话能说?
王爷回来不会宰了这小崽子吧?
青年用眼神询问自己的搭档,觉得的确离谱。
孟极神色淡然。
这才哪儿到哪儿。
看着吧,王爷回来不仅不会生气,只要陛下流两滴眼泪,他想宰谁,王爷就能给他宰了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