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是多干就干着,不愿意干,下面的人也愿意哄着。
这日,顾楠辰这边刚结束会议跟在众人的后面走出会议室。
摸了手机一看才发现上面有几十通电话,全是冯小梅的,他不由地皱紧了眉头。
瞬间想起最近在集团里听到有关于顾振奇的风言风语,寻思着这或许是冯小梅发现什么了?
正想着,冯小梅的电话又打了进来,手机还没有恢复声响,只是屏幕上亮着,妈妈两个字在上面跳动着。
他按捺住内心的疑惑和莫名的烦躁,接起电话,那头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,“顾振奇是不是带着那个姓邱的狐狸精去香港了?去了几天了?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?我让你去那边上班的意思你不明白吗?你要上点心啊,工作上咱比不过你哥就算了,你爸总要抓得紧啊。”
顾楠辰一言不发。
说什么呢?
这种事情在自己和母亲来到鹏城,正式登堂入室以后没多久,不用过多久就会演几个来回。
他被迫成为观众,一遍又一遍看着冯小梅与顾振奇两个人演了又演,从恐惧、害怕、无助到麻木。
但往往都是冯小梅处在下风,她无非就是三板斧,一哭二闹三上吊,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办法。
没有人想着心疼那个男孩,所有认识他的人要么说他妈是一个聪明的人,扒上了一个大款,让孩子有了那样一个富裕的爹,实现了阶级的跃升。
要么就说他妈不知廉耻,那样不知道廉耻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他是固宠工具,一旦顾振奇外头有什么新闻,冯小梅必然要他打电话给顾振奇,或者是亲自带着他去所谓“捉奸”。
他也是定海神针,每次冯小梅要是因为什么开始闹了,顾振奇就会指着他说,儿子都生了,婚也结了,还有什么要担心的,男人在外头逢场作戏不是很正常的吗?真要这么接受不了,当初就该找个普通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去。
然后回头以后,他们继续还是夫妻,只有那个小小的自己站在角落,一次一次被迫入戏。
顾楠辰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下来,这样离耳朵远了,话筒里那些刺耳的女高声也就听不怎么到了。
然后一边调出手机网页,搜索顾振奇三个字,瞬间出来一大片有关于振奇的新闻,他一堆新闻中往下翻,也没翻几则新闻,就看到了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的顾振奇不再是平日里眉头紧锁的模样,他那一贯严肃的脸上带着笑意,身旁靠着一位面容明媚的女人,穿着一袭长裙加西装外套,标题是很鲜明的港台风。
顾楠辰认得到这个人,是集团人力部的邱副部长。
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顾楠辰在进入振奇集团总部没两天,就从好几个渠道听到过有关于两个人的种种小作文。
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。
也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惶恐不安。
冯小梅发现自己说了一大通子话,可是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声音,大叫了几声顾楠辰的名字以后,也仍然没有得到顾楠辰的回应,心下大为火光。
猛地挂断了电话又继续打了。
顾楠辰看着再次亮起来的手机,一手拉开了领结,任由屏幕上的光亮着,又灭了下去。
他捏着手机往电梯间走去,来到了电梯间,却发现电梯停在一楼迟迟没上来,又等了好几秒,身边的人来来去去,也不知道是他心里有事所以觉得别人都在看他还是别人真的在看他,总觉得自己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中。
他推开了楼梯间的门,从楼梯间往上爬。
楼梯间没有空调,没爬几步,汗如雨下。
他一边走一边脱了外套解了领带挂在手肘上,一口气直爬到了顶楼,短短的十来分钟,未接电话又多了五个。
在这十几分钟里,这条又长又短的楼梯通道仿佛走不近一样。
小小的他在这又黑又亮的通道里彷徨着。
他仿佛是在漆黑的海底,四周安静如斯,没有半点声音。
唯有急速的有氧活动使得心跳如雷。
他又回到了那个害怕恐惧的童年,冯小梅闹着要跳楼、自杀,让他告诉顾振奇回来给她收尸。
到了楼顶,冯小梅又一个电话打进,顾楠辰喘着粗气接起电话,“这回是什么?跳楼还是吃药还是要干嘛?我不是你的工具,你要跳楼还是吃药可不可以去找顾振奇。”
说着挂了电话,用力将手机往地上一甩,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,手机变成了两半。
他闭了闭眼,不知为何,脑子里又出现是那天晚上王慧安同他说的那些话来。
……
‘车祸、意外、疾病……,太多的不确定了,我曾经一度以我妈为目标,想像她那样隐忍,通过婚姻图谋自己的将来,是那位姐姐让我知道,原来隐忍不是唯一的路,我也是可以为了我自己而活的,所以后来我扔了手机卡,同我父母再也没有联系过,我想在我强大到我可以自由自己左右的力量之前,我打算把我放在第一位,所以很抱歉。’
……
所以自己确实是不如那个小姑娘清醒的,可怜他一直看不清,小时候是害怕,长大了以后是懦弱。
忽然,闭着眼睛的顾楠辰感觉到前面有什么东西在靠近,睁开双眼,看见顾星辰。
他一手拿着球杆,一手拉着门,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。
他探出身体弯着腰用另一只手捡起来,然后将里面的部分递给顾楠辰,又转身将外面的一块壳交给正在拉着门的年轻人,“阿康,拿着,去买个同款的手机。”
阿康轻轻地应了一声,然后接过壳,向里面走去。
顾星辰对着顾楠辰用球杆做出邀请动作,“监控亮了,我还说是谁会来这里呢?怎么不坐电梯上来,进来吧。”
面对着顾星辰,顾楠辰那颗愤恨的心开始往下消减。
曾经的顾星辰,是自己最好的朋友,再后来是最愧疚的人,再后来又长大了以后,才明白,原来所谓的朋友也是在人家的算计范围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