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堂内,只剩下林婉兮和林初晴两人。
林婉兮低头抿了一口茶,“想和我说什么?说吧。”
林初晴自顾坐到林婉兮对面的椅子里,手腕上带着一条粗重泛着漆黑黏腻油光的铁链子,抬手捋鬓边头发,发出清脆的锁链声响。
“你赢了,很得意吧,没想到啊,重生一回,又栽在萧逸尘手里。”
林婉兮视线越过茶盏边缘瞄了林初晴一眼,她本无意和林初晴争斗,实在是林初晴心思敏感又偏执。
“上一世的恩怨,上一世已经了了,你既然选择嫁给萧逸安,打算过安生日子,就不该招惹萧逸尘,走到如今局面都是你自己造成的。”
林初晴瞪大眼睛看着林婉兮,“你果然也是重生回来的,你明知道我和萧逸尘前世是夫妻,你还嫁给他,你是存心恶心我是不是?”
林婉兮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,“怎的,你还想同时嫁给萧家兄弟,一女侍二夫?”
“你!”
林初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噌一下站起身,指着林婉兮。
“这种寡廉鲜耻的话,也能说出口,当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卑贱之人。”
林婉兮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。
“认清眼下的形势,本夫人是在审问你,你一个阶下囚,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得看我的心思。”
散漫慵懒的视线,忽然凌厉几分,她直视林初晴。
“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‘卑贱’?”
“你被关在大狱,有一件事情,可能还不知道,昨日西郊发现两男一女尸体,死状凄惨,四肢头颅均被肢解。”
“经仵作验明正身,两男一女身份分别是,林如海,林修明,你母亲白氏。”
来时路上听赵青念叨的,听说是刑部的案子,当时林婉兮听完,好半天才缓过神。
前几日,她原本是打算带上林初晴给她的襁褓,去林府问白氏她身世的细枝末节,没想到几日不见,竟然被灭门了。
赵青说林家灭门的事,底下人已经和林初晴说过了,林初晴不相信。
外面还有张家帮她,林初晴自然心里还有一个念想,她会下意识以为是他们为了状纸在诈她。
“不可能!”林初晴想到没想地否认,“你们少来诓我。”
“若是我没猜错,一大早有人捎信进来告诉你,已经安顿好你父母和林修明,让你安心待在这里,过些日子,有人捞你出去。”
林婉兮哼笑一声,“别做梦了,你对他们来说,就是一个不太顺手的工具。”
“你和他们商量利用雌雄双盗对付我和萧逸尘的时候,就该想到,雌雄双盗的下场,就是你的下场。”
“所以,不管你说还是不说,都是死路一条,你应该庆幸,萧逸尘还念着你曾经救过他的情分,你若是早些迷途知返,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。”
“青鸾卫大狱守卫森严,你背后的人赶在这个时候送信进来,让你安心,你猜是为什么?”
林初晴像是被抽了魂一样,跌坐在椅子里,脸色苍白如纸。
“我爹娘和兄长真的死了?”
林婉兮回道:“死了有一阵子了,只是尸体刚被发现。”
“我们林家乐善好施,接济流民,开设粥棚,说活菩萨也不为过,是什么人如此狠心?”
林初晴伏在桌案上,哀嚎着哭诉半晌,抬头。
“我可以指认张祥仁窝藏代国余孽雌雄双盗,指使我攀诬萧逸尘这两件事。”
滑跪在地,跪爬到林婉兮面前,抓扯她的裙摆,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。
“林家养了你十六年,看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,求你……求你照顾好锦娘肚子里的孩子,那是我林家仅存的血脉了。”
“又来这招!”
林家人这副嘴脸,林婉兮看得都快恶心死了,当初他们嫌弃锦娘花楼出身,瞧不起锦娘,几次把锦娘拒之门外,死活不认锦娘肚子里的孩子。
早干嘛去了,现在知道后悔来要孩子了。
林婉兮站起身,避开林初晴。
“我可以照顾锦娘,至于锦娘留不留下那个孩子,锦娘自己说了算。”
顿了顿补充,“锦娘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姓林,但应该会把孩子生下来。”
林初晴被带回大狱,只等着明早宋录召见,当庭指认张祥仁。
林婉兮从大堂出来,受到了萧逸尘那些嫡系下属的好一番恭维。
赵小乙:“还是咱们嫂夫人厉害,几句话就把那个婆娘解决了。”
李二柄:“嫂夫人不光人长得漂亮,还聪明能干,嫂夫人肚子里怀的是小福星,嫂夫人就是咱们青鸾卫的大福星。”
“我要是能娶到这样的老婆,我做梦都能笑醒。”
……
左一句嫂夫人,右一声福星的,林婉兮听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。
她正美滋滋享受别人恭维呢,只听见冷冷的一声。
“都没事干了吗?还不快去做事!”
萧逸尘阴沉着脸,周围温度仿佛都降低几度。
众人面面相觑,赶紧散开各忙各的去了。
萧逸尘看着林婉兮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他拉起林婉兮的手,“回家!”
林婉兮默默跟在萧逸尘身后,她能明显感觉到萧逸尘又不高兴了。
她没说什么惹萧逸尘不高兴的话,他的那些下属兄弟,也不过是恭维她几句,不算过分吧?
话说回来,他们能恭维她,还不是因为她是萧逸尘的妻子,若是没有萧逸尘,这些小伙子在外面,就是威风凛凛的小老虎。
萧逸尘这小子怎么回事?生气生的莫名其妙。
萧逸尘不是气林婉兮,也不是气那些下属兄弟,不过是几句玩笑话,他还是能承受的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,可能是气他所珍爱的一块美玉,原本只有他自己独有。
突然有一天,这块美玉被旁人瞧见,这块美玉虽然依旧属于他,可却多了几双觊觎这块美玉的眼睛。
这感觉让他很不爽。
他既想把他的美玉藏起来,谁都别想看见,又想把这块美玉展现给世人,这块玉是稀世珍宝,世间绝无仅有。
萧逸尘上了马车脸色依旧不怎么好,林婉兮也没哄萧逸尘。
男人这东西,有的时候可以哄着,有的时候就得压着。
这日子才刚刚开始,三天两头的生气,谁受得了。
能过就过,不能过就离。
又不是谁离不开谁。
狭小的车厢内,一股压抑萦绕在两人头顶。
林婉兮性子急,受不了这种冷战,马车经过回春堂的时候,扬声招呼。
“停车!”
她最近头晕犯恶心,找贾丁诊诊脉。
快到月份了,这幅身子月经不调,上次贾丁给她开的方子,还挺管用,喝完汤药,隔天就来月信了。
顺带让贾丁再给她开一副方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