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绸铺地,笙箫合鸣。
萧驭喜不自胜,立于门外,躬身迎客。
元稚只身前来,呈上喜幛,萧驭叫来小厮,吩咐他领人进去。
三房的院子位于古泉巷,比庆阳侯府和萧府的小了许多,但也清雅别致。
步入厅中,萧望津一声“小叔母”,将众人的目光引至她身上。元稚神情尴尬,冲众人笑了笑,向角落走去。
萧望津扑腾着小腿,想去找元稚玩儿,被顾氏揍了两下屁股,终于消停。她对元稚没有恶意,只不过秦氏还坐在那,她作为晚辈不好先打招呼。
“元老板走错地儿了吧,这里可不是未晏楼!”秦氏沉着脸道。
元稚停下脚步,扬唇一笑。
“我年纪尚轻,还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,请柬上写的地址就是这里,不会有错。夫人是萧家本家,周氏的妯娌,见到客人不起身相迎,怎么反而赶人走呢?”
秦氏道:“你算什么……”
元稚打断她,“哦,我明白了!夫人这个岁数,正是容易耳鸣眼花的年纪,想来是将我错认成仇人,才会出言不逊。您放心,晚辈生来大度,这等小事,不会放在心上的!”
秦氏黑脸,她虽没把“大人不记小人过”说出来,在场的人也听出来了!
屋中有人偷笑,秦氏一眼扫过去,对方立刻捂住嘴。
顾氏咋舌,许久未见,原弟妹字字机锋,一如往昔。
她把儿子从腿上抱下去,放他出去打圆场。
萧望津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,抱住元稚蹭了蹭,甜甜叫了一声“小叔母”。
元稚抱起他,冲顾氏点点头,走到里面坐下,跟他一起吃蜜饯。
前院。
萧绒躲在廊柱后,偷瞄一脸喜气的卢公子,心中酸涩难当。
那样温柔腼腆的人,竟然也会放声大笑,可见,他是真的喜欢宣姐姐。
可是,她想不明白,明明他们两个最先遇到,玩蹴鞠时又配合得无比默契,为什么最后他却选择了别人?
萧绒正愣着,肩头忽然被敲了一下。她回过头,见百里翼手里拿着两个“泥叫叫”,站在她身后。
萧绒讶然,“你怎么混进来的?”
定亲日,来的都是男女双方的亲友,他两头都无交集,找什么理由赴宴的?
百里翼傲娇道:“这你别管,拿着!”
“我不是小孩子了!”
“你比我小两个月,在我这,你永远都是小孩儿!”
说完,俩人脸都红了。
百里翼咳了一声,把小玩意儿塞给她,“有个好玩儿的地方,你去不去?”
萧绒想着,自己留在这徒增伤感,不如换换心情,于是冲他点了点头。
百里翼隔着衣袖,捉住她的手腕,带她一路小跑,从侧门溜了出去。
萧纵知道元稚今日过来,担心她受人欺负,想着去看看她。
刚走两步,就见百里公子不顾礼法,拉着自己妹妹的手狂奔。他本要阻止,萧建业泼了盆冷水,说他和元稚的关系还没理明白,就别插手少男少女的事了!
他哑口无言,冷着脸往后院走去。
秦氏见他过来,皱眉道:“前头正忙着,来女眷这儿干嘛?”
说完,她后知后觉,看向角落看。
心头火蹭的一下被点着,真是个死心眼儿,那个女人都跟他和离了,竟还放不下!
“绒儿有事儿先回去了,托我跟您说一声。”
萧纵顺着母亲的目光,往里头望去,和元稚四目相撞。对方嗔了他一眼,垂首给萧望津喂了一口水,不再看他。
萧望津喝完,扬起下巴,眼前一亮。
“从云叔叔!”
“欸!”
萧纵走过去,抱起冲过来的糯米团,将他举过头顶。
萧望津一边尖叫,一边乐,“还要!还要举高高!”
萧纵逗他玩了一会儿,顺势坐到元稚身边。萧望津夹在两人中间,莫名觉得怪怪的,准备回去找娘亲。
孩子刚迈出一步,被萧纵一把拎回来,小家伙可是他的挡箭牌,不能让他跑了。
萧望津茫然地睁着大眼,“小叔叔?”
“叔叔渴了,帮叔叔倒杯茶!”
“好!”
元稚瞪了萧纵一眼,小家伙跟桌子差不多高,怎么帮他倒茶?
她按下萧望津的手,柔声道:“茶壶太重了,叔母来吧!”
萧纵轻笑,元稚不明所以,有什么好笑的?
她倒完茶,忽然反应过来,称谓错了!
自称叔母,意味着她默认了萧纵还是她夫君。不行不行,她辛辛苦苦伪造和离书,可不是为了过家家!
她将茶杯放在他面前,疯狂使眼色,让他赶紧走。
萧纵装看不见,一杯茶喝了半晌,最终秦氏忍无可忍,亲自把他轰去前院。
京郊别院。
闺阁中绮茵绣幄,璀璨生辉。袅袅薄烟由熏笼弥散开来,细腻芳香浮动,飘向垂在地上红纱帐。
一抹倩影映照其上,忽隐忽现,令人浮想联翩。
冯权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,从地上爬起,这是他第二次被强行带到此地,不由怒从中来。
“县主,你可知袭击朝廷命官,该当何罪!”
许慕心红唇微勾,“不知,还请大人为我解惑。”
冯权怒道:“依大祈律,殴打官员,轻则监禁,重则流放!”
“哦。”
许慕心从帐中走出来,伸出双手,“那就请大人,缉拿我归案。”
冯权侧首,看到她只着亵衣,心跳停了一瞬,迅速扭过头。
“县主身为皇室子孙,怎可赤身裸体于人前?如此不自重自爱,简直有损大祈颜面!请您穿戴整齐,再跟下官到三司认罪!”
许慕心环住他的腰,脸贴着他的后背,眼神如妖孽般妩媚。
“我不守礼仪,不知廉耻,大人尽可以写进奏本,去陛下面前告我。”
冯权掰开她的手,冲到榻边,拿起衾裯扔在她身上。
“都察院的奏折,乃是用来纠察官员过失,针砭时弊。县主的风流韵事,不配载于其上!”
许慕心面上不起波澜,任衾裯滑落,缓步走过来。
“冯大人刚正不阿,真是大祈的栋梁之材!不过你可想好了,现在不抓我,以后你可就没机会了!”
“我说了,让你穿好衣服,跟我到府衙领罪!”
许慕心摊手,“从小到大,我吃饭穿衣皆由侍女服侍,她们不在,我也不会穿啊!要不,大人帮帮我?”
“许慕心!”
冯权气得血色上涌,如霜的脸骤然通红。
“穿个衣服而已,值当这么生气?如果你知道我待会儿要做的事,岂不是要一头撞死?”
她水眸潋滟,好整以暇地望着他。
冯权觉得自己越来越晕,身上也越来越热,他呼吸粗重,眼底闪过一丝惊慌。
“你做了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