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棠是被“拍”第三下醒过来的,不醒不行了,唐扶云手劲太大了,再“拍”脸肿了。
一睁眼,看见黑沉着脸,面色不善的唐扶云,以及咬牙切齿,恨不能活剥了他的唐夫人,他自己还装模作样惊讶,惊惧,惊慌,各种不可置信的表情表演了一遍,做足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,我是被陷害的受害人形象。
唐家母子从满面怒容到满脸疑惑。
容棠跳下床,指指自己的里衣,指指光着的脚。他的脚并不算大,一看就是没成年的半大孩子尺寸。当然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他没穿鞋,哪个淫贼出来采花,连外衣鞋子都不穿,天亮了也不逃走的?
唐扶云已是信了此事另有隐情,唐夫人却还有疑虑。因为上次她一怒离开容家村,曾经放话要退婚,现在她合理怀疑容棠是不想退婚,故意来坏了女儿名声,让她不能不嫁。
偏偏她就算知道这个可能 也毫无办法破解,又气又恨。
唐扶云问,“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容棠捶胸顿足,指天誓日,一阵无言输出,“阿巴阿巴阿巴……”
“你哑了?”
容棠点头不止,用手指蘸水,在桌子上写,“去伯府叫容战来。”
容战一早不见了容棠,吓得浑身冒冷汗,左思右想,要不是主子自己不见了,就是遭遇不可抗力挟持,以他容战的能力,不光阻止不了,连察觉都察觉不了的高高手。
他唯一能想到的是老温,毕竟前一晚刚把人家撂倒,人家上门讨说法,合情合理。
当下就要去寻上门去要人,他刚走出伯府,唐家就派了人来,邀他去商谈大事。
到了唐府,才知道老温不做人,把他主子塞唐小姐被窝里了,一时强忍暴笑冲动,脸都憋得扭曲了。
主仆俩当着唐家母子的面表演了一出戏码,又是内力疗伤,又是解穴,趁着机会,容棠也把睡着觉,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偷出来恶作剧解释了个清楚,还了自己清白。
他清白了,唐甜甜清白谁来还?唐夫人气得浑身哆嗦不已,尽管容棠再三立誓,他一直浑身酸软无力,一动没动,没碰到唐甜甜。可在这个女子手帕被人拣走就算失节的世道,两个人身穿中衣躺一张床上了,再说清白?
笑死个人!
唐扶云安抚了母亲两句,胳膊一夹,容棠的小身板子脚不沾地的被挟到一间屋子。
容棠眉心猛跳,“唐大少爷,你干嘛?”
容战在外面求情,“唐少爷,打不得,刚好,打坏了麻烦。”
唐扶云好脾气的保证,“我不打他。”
转头问容棠,“你想怎么办?”
容棠接着装傻,“这事别往外说,没人知道的。”
唐扶云伸手从墙上拿下来一条鞭子,再回头,容棠叫道:“大哥,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。”
唐扶云见他上道,鞭子放了回去,“什么时候下聘?”
容棠默算了一下,“过三年吧。毕竟养父母,亲娘刚过世,现在成婚不合适,我想过了孝期。”
“合情合理。”
唐扶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,再者容棠和妹妹都不大,过三年,两个人也才都满十八岁,刚刚好。
桌上有纸有笔,唐扶云磨了墨,让他写下保证书,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不纳妾,不逛花楼,不养外室等等不平等条约。
之后便是让他装扮成府里小厮,假装跟随唐扶云去上职,出了唐府。
刚出了门,容棠想到自己有事找他谈,还没开口,那边陶管家匆匆找来了,“世子,也不知道怎么走露了风声,隔壁金老夫人知道你住进了伯府,隔着墙头又哭又骂,说你害死他二侄子一家,要找你算账呢。”
容棠对唐扶云招呼一声,“大哥,我有事找你,晚上下职到我伯府去谈。”
唐扶云点头表示知道了,两边分道。
不说唐甜甜怎么哭着不愿意嫁,隔壁郑长治别院里,老温正绘声绘色把容棠的糗事夸张十倍学给郑长治听,连容棠刚刚签下的城下之盟都偷了去让他先睹为快,郑长治终于感觉呼吸舒畅了许多。
便宜那小滑头了。
他现在一点也不怀疑容棠是个姑娘,在他近三十年的人生认知里,他就没见过,也没听过哪个姑娘脸皮这么厚,做人做事底线这么深的,男的都少有。
只有那种最无赖的性子,才干得出来。
“他答应我的事呢?让他来见我。”
老温讲情,“他家出事了,今天杨家老二出殡,那是他亲表叔,他不去,金侍郎要找他毛病。他去了,只怕也不好过,金家和杨家还不借机会吃了他。
“活该。”
郑长治心情更好。
“公子,胡旺那事……”
胡旺姐弟俩逃去的地方,被郑长治查了出来,借以要挟容棠,现在筹码改变了,这姐弟俩又成了隐患。
“真是麻烦,南宫璟和长宁做事总是留下首尾。”
老温道:“您是知道的,南宫璟做事讲理讲法,胡旺姐弟罪不至死。三少爷纯属临时起意,这事本和他无关。”
和郑长宁无关,却和郑长治有关,毕竟欠了建安伯人情的直接关系人是他。
郑长治脸色阴晴变换了几次,老温洗耳恭听,胡旺姐弟的生死也在一念之间。
“真是麻烦。”
郑长治又说一遍,随后道:“给他们送两份假户籍身份,警告一遍,此事若泄露,让他二人死无全尸。”
老温似松了一口气,此为还恩之举,以善报善,要是手上沾了不该沾的血,终究不完美,这和妇人之仁没关系。
至于杨家那一家人,一报还一报,那是他们的因果。
“本公子也算全了建安伯一份恩情,该了结了。老温,你说,那个小滑头有什么办法让我站起来?”
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对轮椅不满意,但再好的轮椅,那也只是轮椅,坐在上面也无法改变他是一个残废的事实。他想的,自始至终都是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,做一个寻常人。
“他能给我一双脚吗?就像张太医那个疯子,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奇怪念头,竟然觉得有一种针法,能让人长出一双脚来,真是异想天开。”
郑长治自嘲的笑着,玄雀远远的向这边看,眼神痴痴的。
老温却在心里想着,张太医虽然满脑子古怪想法,又大胆又疯狂,但他的确救了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命啊!
还有当年公子的外家都极力阻止张太医剖腹取子,尤以现在的继夫人崔四小姐反应最激烈。如果当年大公子和二公子双双胎死腹中,那现在的三公子郑长宁就会被记入嫡母膝下,成为郑府嫡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