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庭兰风风火火带着人拿了沈氏便往宫里去,江容瑾眼见着自己的母亲要被带走,她知道沈氏向来扛不住事,她是一定要跟着去。
江闻远瞧着没法,只好也在后面跟着。
与楚庭兰同乘一辆马车,清仪略微有些不自在。
还是楚庭兰先开了口:“是樾儿请我走这一趟,可不是我巴巴地想来救你,可别会错了意。”
清仪早猜到楚庭兰是受齐樾所托,她原本是想自己趁着出殡这样的场面把这事儿弄大,引来宫里陛下和太后的注意。
如今长公主来这么一趟,也算是省了不少事。
看着楚庭兰稍带冷漠的侧脸,莞尔一笑:“今日多谢长公主护佑,无论您是为何而来,仪儿都不胜感激。”
楚庭兰斜睨了她一眼,鼻尖冷哼一声:“同你母亲一样,爱是装模作样。”
“长公主同我母亲是旧相识?”清仪试探道。
楚庭兰眼神飘到车窗外,思量了一瞬才道:“是旧相识,你难道没听说我同她向来不睦吗?”
清仪垂下头,从前她也以为两人确实不睦,可前些日子她从母亲房中翻出的信件却表明,两人从前分明是闺中密友。
“仪儿私以为,长公主这般豪爽肆意的性子,和我母亲该是很投契才对。”清仪低声道。
“谁同她投契?那个蠢的……”楚庭兰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,她转头看了一眼清仪,眼中带着不明的情绪。
清仪熟悉这样的眼神,陛下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瞧过她,他们都在透过她,看那个逝去多年的人。
霎时间,两人陷入了沉默,清仪也不再多言,不多时就到了宫门口。
陛下在同朝臣议事,楚庭兰带着众人先去了太后寝宫。
清仪平安的消息在一刻前提前传进了宫中,太后如今眼巴巴地站在寝宫门口,就等着她们来。
见着人来,也顾不上往日里的太后威仪,被莫如姑姑搀扶着,三步作两步走,上前急切地拉过清仪的手,上下打量。
太后一身墨绿色长衫,额上带着防风的墨黑抹额,看着格外憔悴。
“清仪让皇祖母忧心了……”清仪行了一礼,语带愧疚。
太后眼中带泪,满目慈爱:“你真是……让哀家担忧坏了,没事就好没事就好,快让皇祖母好好看看。”
太后的关爱是打心底里的,与江老夫人那装模作样的关心大相径庭,让清仪心中微暖。
楚庭兰站在一边,看着两人如亲祖孙一般,不自觉地心中有些不舒服。
语气淡淡道:“母后,你近日身子一直不好,莫要一直站在这风口处了。”
太后看着站在清仪身边的女儿,点了点头,带着她们一起进了内殿。
清仪言简意赅地将沈氏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了太后,引得太后勃然大怒。
“那个毒妇在哪?哀家要亲自审问!”
沈氏被带上来时还是懵懵的,她昏了一路,进了宫才被太医施针扎醒。
被江容瑾扶着上来,一抬头就对上清仪的眼睛,把她吓得连连往后退去。
“你!你是人是鬼?”沈氏声嘶力竭道。
莫如姑姑皱紧了眉头:“大胆!太后面前岂敢大声叫嚷!将军夫人太没规矩了,还不快跪下!”
扶着沈氏的江容瑾连忙拉着沈氏跪下。
她倒是沉着冷静,垂眸道:“这几日姐姐出事,我母亲忧心不已,深思倦怠,冲撞了太后,还请太后恕罪!”
沈氏此刻也回过神来,忙低头认罪:“臣妇……伤心过度……还请太后娘娘饶恕。”
“你就是那个前些日子在皇后寿宴上僭越失仪的江二小姐?”太后不着急审问沈氏,先问起了江容瑾。
江容瑾没想到太后会提这事儿,不由双颊一红:“臣女……臣女确为江家二小姐,可千秋节失仪一事,实是误会……”
“误会?要哀家说,皇后当初就不该轻饶了你,你同你这恶毒的母亲,真真是一脉相传!”太后横眉冷竖,猛地一拍桌案,吓得堂下的两人都噤了声。
太后瞥着瑟瑟发抖的沈氏母女,就这愚蠢的模样,还敢出手害她的清仪?当真是活够了。
“沈氏,仪儿此次出事,可是你的手笔?哀家给你个机会,你若好好交代,哀家还可以饶你一命。”太后放慢了语气,可威压仍在。
沈氏低垂着头,颤声开口:“臣妇……臣妇……”
江容瑾看着如此紧张的母亲,悄悄在袖袍下扯了扯沈氏的手,抛去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。
沈氏立马会意,太后如此问,定是没有实证,她如今不能自己抖落出来。
这般想着,她矢口否认道:“臣妇不知太后娘娘在说什么?我虽是继母,可我平日里待仪儿不薄。”
说着她又转头看着清仪:“仪儿……母亲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?你何故给母亲安上这样的罪名?”
清仪冷笑着看沈氏在堂下演戏,开口道:“祭祖的一切事宜皆是你在安排,就算惊马是意外,可有人在林中提前安排了刺客,你要说这一切你都不知情吗?”
江容瑾闻言,出声反驳道:“就算林中真有刺客,姐姐平日里行事高调,说不定是不知在哪里得罪了什么人,引得仇人追杀,这怎么就推到我母亲身上来了?”
莫如姑姑见江容瑾如此没有规矩,开口斥责道:“江二小姐,太后未曾问你话,你开什么口?”
江容瑾冷冽的眼神扫过莫如姑姑,声音扬高了两分:“就算要升堂问罪,那也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事,人人都知太后娘娘偏疼姐姐,我母亲好歹也是将军夫人,不能就这般被空口白牙地定下罪名!”
这话乃是大不敬,意指太后为了清仪要胡乱惩治外命妇。
太后还未发怒,就听殿外一道清润的男声响起。
“江小姐这话是有几分道理,几日前刺杀宁安郡主的刺客皆已归案,若不如就让本王提了江夫人去大理寺与他们对质清楚?”齐樾一身靛蓝色长袍,腰间系着白玉腰带,迈着缓慢地步子,从殿外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