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仪同三皇子不欢而散的消息很快传到太后耳中,晚膳时莫如姑姑便来请了清仪去正殿一起用膳。
清仪一直卧床,如今好些了,是该去给太后请安。
见她来,太后忙让人给她捧了手炉来,关切道:“都说这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,这都多久了还是这般小脸煞白。”
清仪对着太后轻弯了唇角,笑着安慰她:“皇祖母莫要忧心,清仪已经好多了。”
用过晚膳后,太后又细细问了她的汤药和膳食,方才禀退了旁人,拉着清仪在软凳上坐下。
“你如今是如何想的,哀家听皇帝的意思,你同峥儿……”太后皱了眉头,分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,如今却有了变数。
太后定也是要为楚峥考虑的,毕竟那是她的亲皇孙,但她又心疼清仪。
清仪如水的眸子泛了涟漪,一行清泪顺势流了下来。
太后一下慌了神,忙握住清仪的手:“这是怎么了,莫哭,哀家的心都被你哭碎了。”
清仪默默流了半晌泪,瞧着气氛差不多了,才拭了脸上的泪珠,悠悠说道:“仪儿自知自己如今配不上三皇子,仪儿同三皇子的事,就不要再提了。”
说着又要落泪。
太后看着她叹了叹气,又交代了两句,让人好生送了回去。
又过了半月有余,清仪的身子方是好了,太后也不再提她同楚峥的事,着手替她安排出宫的事。
清仪已及笄一年有余,江家来催了三四次,太后虽舍不得,但不得不让清仪返家。
这日便要启程回江府了,太后拉着清仪絮絮叨叨嘱咐了大半日,才将清仪送了出来。
这次出宫,今后便不能如现在这般在宫里长住了,太后为她准备了许多东西,另又从皇庄上提拔了几个丫头,派了一队亲卫随行护送。
回到江府的时候已是晚膳时分,江夫人带着一众女眷在垂花廊下等着她。
江夫人沈氏身着一身漩纹散花锦暗花装,梳着牡丹髻,虽已过四十,但保养极好,明艳大气的五官,端的是雍容华贵,脸上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,远瞧着恍若三十出头,举手投足都是大家贵妇的气派。
见她来忙迎了上来,端着和煦温柔的笑意:“盼了半日可把郡主给盼回来了。”
她身后是江家的二小姐江容瑾,她是江夫人所出,粉妆玉琢,婉约如兰,身着碧色刻丝碧荷云锦裙,出尘宛如仙子。
往后看去后面还跟着四小姐江容瑛和五小姐江容玥,她们是一对双生姐妹,不过却长得并不相似。
江容瑛身着淡黄色的对襟褙子,她更肖其母柳姨娘,一双杏眼微挑,百媚千娇,此时正悄悄抬眸打量着江清仪。
她身旁的江容玥则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裳,她的容貌更像江将军多些,五官更端庄大气,站在那处虽不起眼,但举止很是得体。
江清仪看着江夫人虽面上不显,但心里实在是膈应。
她母亲不过去世半载,她就嫁进江府,太后也正因如此,才将年幼的她接进宫去照料。
上一世她因在宫中长大,又有着郡主的身份,厌恶江夫人和父亲早有了首尾,从未给过江夫人及江容瑾好脸色,不屑于与她们虚与委蛇,在她们手上吃了不少亏,她与父亲的关系一度闹得极僵,出嫁后也没有了江家的倚仗。
这一世,她可不会顺了她们的意。
她虚扶了江夫人一把,对着她礼数周全地盈盈行礼:“清仪见过夫人。”
又对着江夫人身后的姊妹们见礼:“见过妹妹们。”
“都是一家人,哪有这么客气的。”江夫人笑容愣了一瞬又恢复如常,携着江清仪往里走去。
穿过一片游廊,便是慈溪堂,这处是江老太太的院子,碧瓦朱檐,雕栏玉砌,内屋正堂里灯火通明,迈上门口的白玉石台阶便有丫鬟为他们打起帘子,引她们进去。
再经过一扇百宝漆嵌屏风,内室豁然开朗在眼前。
内室装点得很是雅致,地下铺着如意簇花的绒毯,桌椅皆用檀木,一应的物件摆设都是低调又华贵。
最上首坐着的便是江老夫人,身穿水墨绿朝阳五凤挂珠的妆缎大袖衣,雍容华贵,她如今年过六十,眉眼已有深深的沟壑,但眼瞧着却很有精神,脸上虽含着笑意但眼神却很是凌厉。
二房的夫人李沁如坐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着茶水,她出身伯爵府,人又端庄规矩,自来是最受江老夫人的喜欢,低着头附和着老夫人说着话。
右侧便是江家的大老爷江闻远,清仪的父亲,因是统领三军的镇国将军,只坐在那处,便有些威压。
左侧是二老爷江闻朔,一脸的书生意气,是江家唯一的文官。再往下便是三房四房的老爷夫人,各房的儿女都跟在父母身边,抬眼看去坐了一屋子人,谁不说一句江家人丁兴旺。只众人脸上各有情绪,心中也各藏着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