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大壶再次喷水,掐人中,好不容易忙乎半天,把李苗苗给弄醒了。
“喂,钱夫人,你好。”
李苗苗睁着眼睛,斜倚在草地上,睁着赵大壶。
“你要把我怎么样?”
“不怎么样,你先拿出解药来,把屋里那两个伤号的毒解了。我先声明一点——如果他们治不好,我就把你交给石锁,呶,就是他,那个要把你鼻子割下来的人。”
李苗苗瞄了石锁一眼,没有作声,从腰里摸出一包药粉来。
赵大壶接过去,掂了掂,问:“钱夫人,你给他俩下的是什么毒?”
“软骨散。”
“什么配方?什么药理?”
“不知道,那是钱一味搞的。”
石锁催促道:“赵大壶,你先去给人治病,有话以后慢慢再问,这个婆娘,身上有好多秘密,咱们慢慢审问不迟。”
“那行。”
赵大壶拿了药粉,进屋给孙得旺和顾大栓服下。然后自己再调配药物,治疗顾大栓身上的箭伤和刀伤,对于这类外伤,赵大壶很是拿手,一点都不困难。
不过,顾大栓身上被毒蛇咬伤后的毒,却费了些事,赵大壶虽然向李苗苗讨了蛇药,但是小黄蛇毒性甚大,据她说,这蛇是从小喂食毒草饲养的,毒素比普通蛇厉害得多,若是过得一夜,顾大栓性命必然不保。
石锁骂道:“应该让蛇从她身上咬两口,尝尝自己饲养毒蛇的厉害。”
他在马蹄沟的时候,和钱一味打过很多交道,吃过很多苦头,自己也曾经被钱一味差点毒死,对于这对夫妻,恨之入骨。
“赵大壶,我原来想杀掉这个婆娘,现在,改主意了。”
“不能杀。你改什么主意了?”
“把她带到马蹄沟,让贝大夫他们,当药靶子,在她身上试验药性。”
“嗯,我正是这么想的,把钱夫人带到马蹄沟……不过,不是当药靶子,她和钱一味搞过很多毒药,都是绝密配方,咱们需要让她都交待出来,这对于研究医理,很有好处。”
……
桑丹凤和罗汉雄正在屋内。
他们俩将床上那个老婆婆,给扶起来,令人吃惊的是:这个老婆婆是卓敏!
就是在百草园里的那个“女药师”。
桑丹凤问道:“卓姨,怎么回事,你怎么被李苗苗捉到这儿来了?”
卓敏悠悠地叹了口气,神色有些黯然。
桑丹凤以为她年纪大了,被捉住后受了折磨,神情因此萎靡,安慰道:“卓姨,您先歇会,我们这有医生,一会就给您喝些壮身子的药汤。很快就恢复的。”
“小凤,”卓敏轻轻说道:“你把那个恶女人的包袱,打开,找找那本书,看看在里面吗?”
“书?”
“是,她从我这儿夺去的书,你拿回来。”
“是。”
屋角放着个不起眼的包裹,桑丹凤走过去,解开,里放着一些零碎物件,女人衣饰,底下有一个用绫子包起来的书,薄薄的。
打开绫子,是一本只有十几页的旧书,颜色发黄,页角都卷了。书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字:母猪饲养概要
一本养猪的书?
桑丹凤有些疑惑,拿着书走到卓敏面前,“姨, 是这本书吗?”
“是,”
卓敏点点头,把书接过来,贴在胸口,又长长吁了一口气,眼神里,尽是怅惘之色。
正在此时,罗汉雄进入屋内,他眼尖,一眼便看见了那本古书。
他猛地瞪大了眼睛。
“卓姨,你……”
罗汉雄的神情,很好笑,身体僵直,眼睛瞪得老大,痴愣愣,像个石像。
桑丹凤道:“你发什么呆,瞅你那样儿,眼睛瞪得像黄牛似的。”
“这这……”罗汉雄没理她,而是冲着卓敏叫道:“原来……卓姨,您就是……”
……
罗汉雄此时的惊异,难以形容。
他觉得头脑“轰”的一下。
原来……卓敏,就是那个人……
那个曾经的宫女,在皇宫里,和钱太监结成过菜户,后来皇室取消,她出了宫,流落在民间。
怪不得,前些天在百草园里,桑丹凤跟她学过舞蹈,看上去那么大气,那是卓敏在宫里学的宫廷舞。
更重要的是,她出宫之时,和钱太监一起,把那本千古奇书,《连字经》给带了出来。钱太监手里的是《连字经》,卓敏手里的是《连字解》。
罗汉雄想起来,在丘城,钱太监临终的时候,模糊的意识里念念不忘的,就是她,阿敏。
那副刻骨铭心之状,罗汉雄记忆犹新。
阿敏……原来就是眼前的卓敏。
桑丹凤从包袱里拿出来的那本书,毫无疑问,就是《连字解》啊。
……
卓敏的神情很平静,瞅着罗汉雄。
“怎么,”她轻轻地问:“汉雄,你认识我?”
罗汉雄上前一步,勉强抑制着激动的心情,朝着卓敏鞠个半躬,说道:“卓姨,是的,我认识您……不不,我只是听说过,钱……钱老前辈,我是认识的,他在丘城,我们曾经相处过一段时光。”
“啊?”
卓敏的目光中,闪出光来,
她从床上坐起来,桑丹凤用手扶着她的身子。
卓敏问道:“钱……他在丘城?他还活着?”
罗汉雄叹了口气,“卓姨,不瞒你说,钱老前辈,已经过世了。”
卓敏的身子摇了摇,目光一下暗淡下来。
桑丹凤悄悄冲罗汉雄使个眼色。
卓敏点点头,叹了口气。缓缓说道:“生老病死,人莫能免,他……死的时候,可孤独么?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?”
“钱老前辈不孤独,他过得很好,这些年,他……”
说到这里,罗汉雄犹豫了一下。
卓敏瞅着他,平静地说:“汉雄,你直接说就是,人生风雨,我们什么都经过,没事的,到了垂暮之年,还有什么放不下?”
“是,卓姨,那我也不必隐瞒,钱老前辈,在丘城娶了妻,还有一个孩子,日子过得很好,他一直过着富足的生活,衣食优厚,与世无争。一直到过世,平平静静,并没有受过苦。”
卓敏长吁一口气,点了点头。
“好,谢谢你,汉雄,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。很好,我也放心了。”
她嘴里说着“放心了”,眼里却不知不觉间,滴下泪水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