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曾被遗忘的誓言再次踏破心门,霍汀斯的喉咙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吼,将他内心深藏的痛苦和孤独宣泄而出。
“啊——”霍汀斯颤抖的右手紧握着卡尔斯的左手,一切仿佛回到了真实之蛇诞生那一天。
那天,卡尔斯也曾抓着霍汀斯的双手,坚定的说出了誓言。
此刻周围的一切跟当初一样安静。
霍汀斯的视线和思绪开始游弋,那些已经离他而去的朋友在他的想象之下纷纷现出身形,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出。
他们的笑声、话语以及关爱和数落,哪怕争吵,都不再是霍汀斯甘愿埋藏的回忆。
因为,主向他保证了。
“小乞丐,众生不该承担神所犯下的罪责,神也不应该以己度人。你现在跟我一样是个半神了,脑子里的肌肉也该减减咯。”卡尔斯笑着眨动了下左眼,那刺瞎人的笑脸让霍汀斯都看呆了。
“主,我?”
“我什么我,你的路还长着呢!小南希他们总跟在我屁股后面,怎么可能走出自己的路?不要想太多,剩下的事情让厄神那个贱人来善后。”卡尔斯缓缓抽回手掌,揪着霍汀斯的长须感叹道:“你看看你,胡子都长这么长了,一把年纪还能让人骗了,去到厄的世界你一定会连裤衩子都被骗走的。”
“主,我真的那么傻吗?”霍汀斯苦笑的发问并没有得到肯定或否定。
卡尔斯只是笑了笑没说话,随后挥手打破这片空洞,顺带着将傀儡伊诺克送回了王城。
此刻,守护神的神迹重新在第六界显现。
守护神卡尔斯顶天立地手捧明月,肩头坐着正在数星星的霍汀斯。
“这是我们最疼爱的南希、那是我的最傻的一任教皇杰洛,还有找不到媳妇的骑士长凯特、抠门的理事利奥博德…大家…大家…都被圣盾大姐保护的很好…”
“霍汀斯,这些都是她该做的,谁让她是你们的大姐呢?”
——
当守护神再现世间,那些滋生蔓延的腐化并未褪去丝毫,反而以更为凶猛的态势肆虐在众生的心田。
“该死的守护神,我父母被杀时你在何地?”
“去死吧守护神!让该死的守护教条也见鬼去吧!”
诸如此类的言语犹如跗骨之蛆般难以从卡尔斯的脑海散去,可他却全然将每一句抱怨和诅咒纳入心底,而后扯着嗓子回了所有人一句话。
“孩子们!待我将世界破灭之后,我卡尔斯定会猛日汝等母亲之魂!哈哈哈…”
卡尔斯大笑着将身形散去了,他只用一句玩笑话便让世界更加混乱,恐怕今夜过后世界畸变的进程会愈发快速。
同在此时,施密特城北方千里之外的一条河流旁,塔门大笑着挑去眼角的泪花,视线从仰望转为平视。
其前方不远处有一座被灌木丛和藤蔓隐藏的小木屋,规模不大,大致也就四三二米的长宽高。
进到屋内,塔门轻轻吹了一口气,将遍布的蛛网和昆虫驱散,让它们在灰尘的托捧之下安全离开木屋。
步入逼仄的木屋,塔门还是不由得发出感慨。因为哪怕是曾经破灭大劫下的难民营,也不曾有过如此简单家具陈设,简直与整齐堆叠的木屋外表很是不成正比。
逃难的流民还能带上一些维生的器具,可这座曾让忒莉尔与阿顾感到安心的家里,只有充当床的破布几块,还是用带血的衣服缝制的,就那么单薄的铺在地上。
至于其他应有的家具也是一件都没有。
也是,忒莉尔自逃亡以来一直都是生火靠天,吃肉靠儿、喝水靠河,直到后来追杀的频率降低之后,她才敢带着顾开去往就近的村庄以兽肉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。
而这座木屋也正是忒莉尔委托附近村民所建,工钱就是一只堪比一阶超凡者的魔兽,可以说很良心了。
“我记得藏在哪里来着?”塔门抱着阿顾来到“床”尾将床掀开,找到了记忆中的暗格,并从中取出一颗赤色石珠。
石珠看上去很普通,哪怕是以塔门的眼光来看,这也是一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石头珠子。
可塔门不傻,当即从阿顾的身份就猜到这颗石头的来历,正是能够打开真实世界大门的两把钥匙中的其中一把。
其名为沉界石。
“不应该啊?这钥匙应该跟他的肉体绑定了才对啊?怎么能够离开他呢?难道现在他用的肉身不是自己的?”当塔门正对着沉界石大开脑筋之时,比他也就小个一头的阿顾突然开始抽动起来。
而塔门竟然难以将阿顾的躁动压制,一时失手将其丢在了地上。
就在塔门握着沉界石一筹莫展之际,卡尔斯带着霍汀斯现身了。
“塔门,这件事是我疏忽了,剩下的交由我处理就好。”
——
一刻钟后,木屋内两个低头弯腰的高个子男人正对着漂浮的阿顾愁眉苦脸。
“主,您这是不是又被厄神忽悠了?”
“啊这…也不…不算…吧?我那本体走的时候可没说这些啊!”卡尔斯牵强的咧着嘴,要不是霍汀斯还在身旁,他高低得挠挠头,以示不解。
其实,关于阿顾的情况卡尔斯很快就看出了个所以然,并跟霍汀斯解释过了。
说白了就是顾开的灵魂意识已经被关押进了沉界石中。
而这个名为阿顾的欲念意识,则是彻底融合进了这具肉体中,重点是不仅阿顾们和顾开没关系,就连这具肉体都和顾开也没什么关联。
还有一点,卡尔斯能感觉到阿顾这具肉体是厄神所造。
“主啊,这很明显就是厄神在耍你,他想让你代替顾开成为沉界石里的‘大蛇分魂’。”
“你说的太简单了,若是这样就能让顾开真正复生,我们当初又何必演那一出戏。”卡尔斯攥着沉界石脸色有些不太好看,“哎!我终究只是本体的一缕意识,哪怕强过太多残缺的真神,可依旧无法看穿此中因果啊!再等等吧,我总感觉有人会来找我。”
“除了狗娘养的厄神,还能有谁?”霍汀斯如同看到父亲受气的孩童,挥着拳头抱怨个不停。
就在他的言语越来越脏之时,卡尔斯突然转过身,一脸欣慰。
原来,其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手持镰刀的少年。
“二爹,我好想你!”
“臭小子,你怎么越活越年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