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的天空慢慢亮了起来,几声威武的鸡叫惊扰了全村的安宁,可是挨家挨户门外都有守卫,现下只能待在家中。
月娘家的院子中,敏嘉公主和钟鸿远正在做着最后的诀别。
追忆往昔是必不可免的:“鸿远哥哥,我还记得十岁那年,父皇让你教我射箭,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,天下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啊。”
......
钟鸿远抬起的手,还是没触碰到敏嘉公主。
敏嘉公主有些嗔怪:“你呀,从不越雷池半步,这次也是受了我的挑拨,若你肯越,哪怕被世人耻笑,我也是愿意的。”
钟鸿远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公主:“公主,对不起,我还以为跑得掉呢。”
敏嘉公主站起身,背对着钟鸿远:“不,我不跑了,离开京都前一夜,母后像是有预感一般的,她告诉我,生在皇家,必定不能随心所欲,我自幼随心所欲惯了,怕我犯错,可是我也是吃着百姓的粮食长大的,我怎么会不爱这个国家?”
就这短短的几句话。
而后,敏嘉公主在井边的木桶中洗了把脸,整理了下仪态,拉开门:“姜国公,我和你们走,好生照顾鸿远。”
她甚至没再回头看他一眼,可是两个人都已经哭到不行了。
即便早就明白了,公主不会和骑士在一起,可月娘还是被触动了,也跟着哭了起来。
姜云潇进来善后,这次终于认出了月娘:“小乞丐,怎么是你?你昨天还和我说,哼,合着你早就知道了呗?难怪知道那个人是骗子。”
付老太太将月娘护得更紧了。
姜松瑞也走了进来,看着穷困潦倒的祖孙俩,摇了摇头。
无怒自威的威胁着:“今日之事,权当没有发生过,若是让我听见第三个人说起,你们的性命就别想要了。”
而后领着人将哭着的钟鸿远抬走。
姜云潇在最后,朝月娘无可奈何的指着他爹歪了歪脑袋:“他就是这样讨厌,不过你们千万不能乱说哦。”
付老太太赶忙惶恐的承诺:“不会不会,军爷放心。”
一众人走了之后,付老太太赶忙将月娘带进屋内:“月儿,你与刚才那位小军爷认识?”
月娘知道是刚刚姜云潇说是骗子之事,这也没有什么,于是一句一句的给付老太太交代清楚了。
付老太太听完也是埋怨了付世青几句:“这世青越来越不着调了,你才九岁,他也不担心你丢了。”
又细心的交代月娘:“下次遇到这种事情,躲得远远的,若那拍花子的恼羞成怒连你一起拍走怎么办?”
躲在屋中的季妈妈才走了出来。
“老夫人,方才这阵仗实在吓人。”
付老太太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:“对啊,幸好是军爷。”
从二人的谈话中,月娘才知道,方才季妈妈在屋内准备值钱的东西,以备‘赎月娘’。
付老太太和记忆中一样的和蔼慈祥。
天大亮了,月娘今日还有打算,但自己毕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。
直接和老太太说怕她不应允,将昨夜剩下的鱼汤简单做了个早饭之后,又说要去找二丫玩。
这几日还没到农忙时候,二丫也还得空,月娘央求二丫带她去镇上一趟。
二丫应允,刚好自己需要添置些头花。
正巧被二丫娘撞见:“哦,月儿,我正要去你家呢,昨夜那些军爷围在你家门外干嘛?”
月娘知道二丫娘这是害怕自己家惹上官司,赶忙故作天真的说:“婶子,昨夜那些军爷不是每一家都围了吗?”
二丫娘也打破砂锅问到底了:“可是在你家的军爷是最后才撤的。”
月娘装作不知道一般:“啊?是吗?可是我和祖母她们都好端端的,那些军爷还和颜悦色的,后面还让我们回屋歇息,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。”
二丫娘才舒了一口气: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,二丫,你们早去早回。”
月娘今日要动用的是姜云潇的那一两银子,但是心底也偷偷记下了,日后一定会加倍还给他的。
月娘打算买两个小鸡仔和两个母鸡,再买些生活必需品。
本来想买种子,但是二丫不让,非说从他家那里匀一些就够了。
两个人带着小鸡仔过了村口,在快到二丫家门口的时候,被一个妇人拦了下来。
那妇人额头高,颧骨高,嘴皮薄,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。
指着月娘篮子中的母鸡,张口就来:“你这丑乞丐,偷了我家的母鸡,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啊。”
旁边几家都被这热闹吸引了过来。
二丫辩驳道:“张大婶,谁偷你家的鸡了?这是我们今日在镇上买的。”
“买的?这小乞丐家穷得清汤白水,四墙漏风的,她买得起?昨日还偷了军中的东西,军爷今早最晚从她家那破墙撤下的你们忘了?”
那妇人不依不饶,还自觉‘好意’的劝告二丫:“赵家丫头,你可别同这等人呆在一起,不然家里怎么被偷的都不知道。”
月娘将手中的篮子放在了地上:“张大婶是吧?首先你说我家偷了军中的东西,为何还好端端的在这里,没下大狱?其次,你说这母鸡是你家的,你可有什么证据?”
张大婶看了一圈身后的众人,感觉无比有底气,略过了今早军爷的事,只说偷鸡:“你卖得起吗你?我家鸡少了,你这鸡多了。”
第一次面对如此厚颜无耻之人,要是身高允许的话,月娘一定一脚把她踢翻在地。
可实力不允许:“好,既然你说这鸡是你家的,你说说这只鸡长什么样?”
张大婶笑了:“什么样?母鸡不都是那个样子吗?”
月娘这时还未说话,只听见人群中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:“张大婶,你家鸡没丢。”
顺眼望去,一个身材干瘦,皮肤蜡黄的十七八岁少年正在仗义执言。
张大婶剜了一眼那个少年,切了一声:“李安,莫不是你也有份?”
李安,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莫名熟悉。
那少年赶忙否认:“不,婶子,我没有,只是你家的鸡一共六只,是我父亲前两日送给你家的,而且既然婶子你不信这丫头,也不信我和赵家妹妹,那您便去请村长来主持公道,或者现在去镇上还来得及,我们去问问摊贩也可以。”
这时那张大婶狠狠的骂了李安两句:“你个背时砍脑壳的。”
月娘又催促道:“婶子,你还没说你家的母鸡是什么毛色的呢。”
张大婶随口说道:“草黄色的。”
月娘笑着打开篮子,那里面栓住脚躺着的,是两只豇豆白色的。
“那这只怕就不是婶子家的了。”
月娘其实也怕倒是分不清是谁家的鸡,刻意选了和二丫家毛色不一样的,谁成想,和那个张大婶家的也不一样。
张大婶自是理亏,扔下一句不是自己家的就走了。
肇事者离开了,看热闹的,自然也跟着一哄而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