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乱世来了,除了腰间的刀,某家谁都不信”。
这句话说完,张观山右手一晃,催动储物戒,手里握着一个酒葫芦,轻轻晃了晃,见里面还有一口酒,便打开塞子将其一饮而尽。
鹿沧名,这个知州当的两袖清风,为官清正廉洁,完全可以说是模范知州,结果呢?
若非青官渡来的及时,他差点死在黑魈山。
经由张观山这么一说,这一路上,历百羽心不在焉,时不时悄然看一眼步灵风,沐直书二人。
心中不自主觉得,二人像是有问题,可却看不出问题何在。
“这便是镇妖司与锦衣卫的差距?”。
历百羽神情复杂,此时此刻,方才明白为何大家都是修士,可在世人眼里,锦衣卫与镇妖司,到底差在哪。
……
龙岩府的粮仓,再次填满粮后,第一件事便是施粥。
步府灯火通明,步灵风设宴款待张观山等人时,沐直书并未到场,而是跟着官兵一起施粥,仅让龙岩府的同知替他招呼众人。
“诸位大人,龙岩府的景象你们也看到了,我这步府也小,没什么好东西,莫要嫌我这酒菜薄”。
步灵风拱了拱手,笑眯眯的坐在主座。
“步员外说笑了,这般荒年,能有口酒喝就行!”。
历百羽微微颔首,说话时,目光始终不离步灵风,像是一定要看出,到底哪里不寻常。
“同知大人,你我已数年未曾坐过一桌了,今日我先敬你一杯!”。
“步员外客气了!”。
……
步家传承至今,已有十八代,虽说势力不大,一直未出过龙岩府,但底蕴可不薄。
这厅堂修的格外漂亮,宴请众人,并非是以圆桌款待。
而是一人一桌,位列厅堂两旁,中间空出来,留着欣赏女子起舞,抚琴。
谁人见了,心中都不由的感叹一声,这步家的历任家主,着实是会享受!
过了一刻钟,厅堂酒味弥漫,方时雨,张思目二人,喝的颇为放不开,便领着同知离开,询问龙岩府一事。
这厅堂里,仅剩历百羽六人,张观山,步灵风。
不过张观山沉默不语,一言不发,一直坐在一旁,时不时抿一口酒。
历百羽手下的五个融筋境锦衣卫,几杯酒下肚,像是打开了话匣子,一直与步灵风闲聊,喝到微醺时,更是以步兄相称。
“把人都喊上来,给诸位大人奏乐,起舞助兴!!”。
随着步灵风斥声大喝,数个歌姬缓缓走了进来,抚琴奏乐,衣袖翻飞,犹如数只蝴蝶一般,为这厅堂增添一抹鲜亮。
除此之外,步灵风更是唤出自己的妾室给几人添酒。
“休说大灾之年了,就是太平盛世,寻常百姓都见不到这场面……”。
张观山神情复杂,默默摇了摇头。
此事若说错,倒也不算错,毕竟不能以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要求他人,因此事将步灵风架起来,未免太过荒唐。
这般做,他跟妖魔道人有何区别?
只是看起来有些可笑,龙岩府百姓饿的皮包骨头,步府尚有歌姬起舞。
想到这里,张观山端起酒盏一饮而尽,长出一口浊气,正欲起身离开时,忽听一道温婉的女声传来。
“大人坐着便是,妾身为大人斟酒”。
此声传来的刹那,张观山心中一动,不由侧目看去,见一女子身穿锦衣,头挽发鬓,略有些茧子的双手端着酒壶,正附身为她斟酒。
单看样貌,女子似有二十余岁,可从双眸能看出,女子已年过三十,早为人妇。
灯火阑珊,火光晃动,映的女子皮肤白皙,眉目间一抹英气尚存。
“轻舞……”。
张观山呢喃自语,虽说隔了十多年,可再见到故人的刹那,还是第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。
闻言,女子肉眼可见的轻颤一下,像是想到了什么,酒盏斟满,酒水溢出也丝毫不知。
“咳咳~~!”。
直至一阵略有些恼怒的轻咳声传来,女子方才回过神,见酒水溢出,赶忙放下酒盏,低头看去时,见张观山也低下了头,不与她对视。
“观山?可是你否”。
女子声音轻颤,眼里多了一丝紧张。
眼前这人,身材与记忆中那人实在是像,不过少了左臂,气质也截然不同。
细细看去,侧脸亦有几分相似,只不过多了几分沧桑感与成熟。
进来斟酒之前,旁人对她说过,她斟酒之人,乃镇妖司武陵校尉,近来名声大噪的屠夫武魁。
“是我”。
张观山沉默片刻,终究是点了点头,抬头看了眼那女子。
二人对视的刹那,皆思绪万千。
还记得前身年轻时,去过洛州城习武,偷学了金刚功,若非那女子求情,他走不出洛州城。
最后离开时,女子还将贴身玉佩给了前身。
正是凭着卖玉佩,换来的银两,回了金陵县后,前身方才能干起猪肉生意。
一晃这么多年,再未见过那女子,想不到竟在此地遇见了。
“隔了许久,你已是镇妖司的校尉?”。
女子张了张嘴,看样子有许多话想说,可不知该如何说,数息后,方才问了这么一句话。
“嗯”。
“近来如何?”。
“镇妖司武部之人,出了京畿,便只剩下斩妖除魔,自离开云州之后,倒还好些,没再遇见什么麻烦”。
“如此便好……”。
萧轻舞呢喃自语,嘴角微微扬起,脸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。
今见昔日故人,成了镇妖司的校尉,心中多了抹由衷的高兴。
屠夫武魁此名,在龙岩府可谓如雷贯耳,一人一刀,行二百里路,屠尽匪盗之流。
虽未入府,可府中百姓感激不尽。
当初那个半身匪气,放荡不羁的男子,经过岁月的洗礼,摇身一变,成了声名赫赫的镇妖司校尉。
她就知道,那年她未看错人。
但紧接着,女子眼中又多了一丝落寞,还有几分怯意。
早知会碰见故人,她就该稍稍打扮一下。
静默几息后,张观山微微抬首,问了一句。
“这些年你过得如何?”。
前身干的事,这会可不能视若无睹,将这事细细捋一下,欠女子的实在太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