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场变了,气氛也变了。
那胖子此时吓的小便都失禁了。
麒麟擂台最近的事情可谓是满城皆知。
设擂者号称云伯爷,连挑十大豪族的各种天才不说,还把吕东布、崔世虎这样的天骄纷纷击败。
仅就实力而言,自己这样冲撞一个高手,弄残了都未必有人给他说好话。
莫管家此时内心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,但眼前这个人的气势之恐怖,他的确只在自家天骄少爷身上看到过。
而此时四五个崔家的护院教头都迅速围了过来。
他们将莫管家挡在身后,然后面色凝重的看着云小牧。
其中一个一米八多的壮汉拱手道:“这位少侠,此处乃崔府门庭,若你与他人有何误会麻烦移步他处解决。”
这话已经是在示弱了。
但凡你是个弱鸡看看?这几个教头当场先揍你一顿,然后才问你:想干哈?
云小牧缓缓的收起了气势,拱手道:“云某不过是来赴约,可是这死胖子当着莫管家的面风言风语,大有替人做主的意思。莫管家有肚量不想理会,但我这个人粗鲁受不了,就吓唬吓唬他罢了。”
那壮汉看了一眼莫管家,显然把皮球传了回去。
莫管家面不改色,顺着云小牧的台阶就下来了:“云伯爷说的是,来人,把这个胖子轰走顺便清理干净那一滩污秽之物。伯爷,您稍等!我这就给您通传一声。”
莫管家说完就退回去了,几个教头则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至于其他那些拜访者,看到胖子的下场和现在又一副风轻云淡人畜无害模样的云小牧,皆是噤若寒蝉。
很快,莫管家就出来了,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势非凡男子。
那正是崔世虎。
崔世虎看了一眼云小牧,然后笑道:“云伯爷今日到访,是崔某招待不周了。伯爷,请!”
这一抬手,让那些教头松了口气:还好没有出事儿!
管家也松了口气:还好没有瞎拦!
其他拜访者更是松了口气:还好没有当出头鸟!
云小牧笑了笑也抬手道:“崔兄,请!”
一行人客客气气的进去了。
就在门口短暂关上的时候,不远处街边铺子的一个买布女子瞥了崔府一眼,然后嘴角微翘心里暗道:真是个谨慎的小家伙,进个崔府还要大张旗鼓,生怕别人不懂是他云小牧要拜访崔家。不过这样更好,不用太过操心他被豪族的人坑了。
崔府这边,云小牧跟着崔世虎向内堂走去。
一路上也算是看到了什么叫豪族世家,自己云家那些庄园啥的其实已经很豪华,但对比这里那又差着等级。
不管是景观的布置还是各种细节打磨,都更有奢中带稳的设计,明明是出自人手却又自然和谐。
最重要的是一些古树名花,还有各种上好的建筑材料,甚至是桌椅摆件都不是光有钱就能收到的。
这让云小牧又一次暗示自己:我还是低估了豪族的底蕴!仅靠有钱没有特殊的地位和长期的积累,根本沉积不下这份家宅!
崔世虎时不时的跟云小牧交谈,称不上热情,但绝对礼数周到。
明明是敌人,前几天还被暗算,今天却能做到这种地步。
就这一份大家子弟的涵养,他都有些后悔今天单独来造访崔友良了。
终于,经过七弯八绕,来到了崔家的一个小院。
院中曲水流觞,一片小荷塘颇为养眼,而荷塘中央一座八角凉亭坐落其中。
此时凉亭里一个精神矍铄满头银发的老者正在自己煮着水泡着茶。
崔世虎将云小牧带到那凉亭桥外,便大声道:“曾祖!云伯爷已经带到!”
崔友良笑着点点头说:“辛苦你啦,小虎子。”
崔世虎忙道“不辛苦”,然后便对云小牧说:“伯爷自行过去吧,崔某只能送您到这儿了。”
云小牧道了句谢就径直朝着凉亭走去。
虽然为敌,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,他来到崔友良面前拱手行礼道:“在下云小牧,见过崔老爷子。祝老爷子身体康健、洪福齐天。”
崔友良笑了笑,指着对面的椅子说:“云伯爷有心了,来来来,老朽没啥好招待的,坐下浅尝粗茶一杯。”
“谢老爷子。”云小牧淡然的坐了下来。
看着崔友良熟练的冲烫杯子,然后洗茶过水。紧接着调茶、冲水、盖茶、刮沫儿、出汤。
过程行云流水,云小牧也看的很认真。
崔友良将茶杯往前推了推说:“来,试试老朽的茶,手艺不行还多担待。”
云小牧双手端过茶杯,抿了一口,还真有那么一番独特滋味儿。
“老爷子手艺卓绝,云某能尝上一口真是三生有幸啊。”
崔友良摆手道:“你啊,这话还是回去夸夸自家媳妇儿吧,没准她会信。”
云小牧哈哈一笑说:“还得是老爷子这样的过来人,今天就这一句提点,云某都能说是不虚此行了。”
崔友良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。
不怯场,沉得住气,说话举止不卑不亢,是个人才。
“可惜,此处不是烟雨楼,只有荷塘一片,到是容易让伯爷这般年轻人倍感无趣了。”
这崔友良左右不进主题,还要拉扯其他。
云小牧却也不着急,顺着崔友良的话看向荷塘,刚要说些什么,近十只白鸟飞掠过荷塘带起阵阵微风让那荷花轻摇。
他瞬间打算装一波,震一震这个老头。
“崔老爷子说笑了,这里虽然称不上‘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’,但却能感受到‘翻空白鸟时时见,照水红蕖细细香’,此等雅景雅致,配上香茶实乃妙哉。”
果不其然,云小牧这两句诗还真让崔友良眼神一亮。
他算是个文官,年轻时也是饱读诗书的,在离开朝堂归隐田园之后也没撇去读书的习惯,但这两句诗着实没有听说过。
而且细细咀嚼是真有味道,特别是第二句诗那是相当的应景,不仅仅是有学问还有急才。
“想不到云伯爷还有如此才情,老朽今日算是看到年轻一辈的翘楚了。文武双全,老朽佩服。”
崔友良言语间没有什么波澜,但却是打心眼里欣赏这个年轻人。
“老爷子过奖。”云小牧拱手道:“心灵福至妙手而得,在您面前献丑了。”
“呵呵,伯爷这叫献丑的话,那些文人墨客又叫什么?”崔友良笑道:“我却是没想到云伯爷骂人都骂的那么诛心的,哈哈哈!”
云小牧闻言也笑了。
的确,抄大佬的诗来谦逊,那骂的是真脏!
酒有说过三巡的,两人的茶也够三轮儿了。
云小牧自认礼数已够,便说道:“崔老爷子,今日冒昧到访,其实是心中有疑惑,想请老爷子您指点迷津。”
崔友良笑道:“我一个糟老头子,黄土都埋到下巴了,哪儿有本事指点伯爷?”
云小牧说到:“老话说,家有一老如有一宝,您可是宝啊。指导我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后生,那是绰绰有余。”
崔友良摆手说:“云伯爷文武双全,老朽哪有那资格?不如给您推荐个人,天枢老人,不知伯爷意下如何?”
“那再好不过。”云小牧笑了笑,“但云某的疑惑曾经跟一位李…爷请教过,他说此事您比天枢老人更清楚如何解惑。所以…我这不就冒昧的来了吗?”
崔友良也淡淡的笑了笑:“原来是李爷啊。”
话到此,没有继续下去,他此时心里有了更多的思索。
云小牧的“李爷”遮遮掩掩,根据这段时间他能接触到的人,必然就是宫中的那位“李公公”。
但今天来这里到底是云小牧的疑惑?还是那位提出来的疑惑?又或者是两者都有的疑惑?
他不好说。
毕竟在几个月前,他们发现有人在调查云家。
而最近这段时间,更是发现有“听天阁”的影子。
这似乎印证了云小牧的话,也变相的解释为何皇上要给他题匾。
所以,约他谈事情的是云小牧,但其实背后则代表了皇上的意思。
平静的给自己和云小牧又倒上茶汤,崔友良才淡淡的说:“既然是李爷所说,那伯爷不妨提一提,老朽若能解惑定当相助。”
这是松口了!
云小牧暗喜,脸上不动声色的说:“云家所有进京城的人都会被截杀,这件事情您可知?”
崔友良本想摇头,但最终还是没有动。
云小牧从这个反应也得知,云家被截杀的事情他是懂的,甚至崔家的高层都懂。
“那么其他豪族呢?他们可知?”
崔友良淡淡一笑说:“这个需要你去询问了,我这张嘴可不是拿来乱说话的。”
云小牧点了点头,其实话里的潜台词基本也就确认了,十大豪族都懂!
“想请教一下老爷子,是何人所为?”云小牧紧紧的盯着崔友良。
崔友良此时的眼神像是已经放空,看着前方却没有焦距。
但他却还是有回应的说:“有的事情,懂了会很危险,非常非常危险。”
云小牧笑了笑:“您觉得我大张旗鼓的摆擂布局,是怕危险吗?我甚至…打听过那位。”
崔友良的眼神突然飘了一下,然后又渐渐的放空失去了焦距。
半晌过后,他喝了一口茶。
倒掉剩茶,斟满,再喝了三口。
又倒掉,斟满,再喝了六口。
紧接着,他闭上了眼睛说:“言尽于此,老夫今日已乏,请回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