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不由微吸一口凉气,他面前是一方隔离的木台,木台中央是一张红木大桌,大桌中央有三份木托盘,托盘里摆放三样单独放置的书本。
其中一样,便是让他瞳眸大张的道门术法,天都御剑术!
光听名字便知这术法的不凡,天都,形容天空之极、极高,是道门中高深到极点的描述。
而这御剑术,更是道教万千术法中十分突出凌厉的一种,传闻乃已经羽化成道的道门始祖,太上老君所创,是道教剑法、剑术中的至高。
当然,林渊不信这真是道祖所创,道祖有没有成仙都不一定,道教是天师府祖天师张道陵所创。
但是这本剑谱的确是道教至宝,天师府里面也向来只传少数人,还得是经过考核的下一代栋梁。
如今居然出现在这儿?
这时,一阵轻踏的脚步伴随着清铃低笑晃悠而来。
“方才谁说自己不会惊讶的?”
一张如诗如画的娇颜出现在眼前,宸宁脸上布满揶揄。
林渊轻咳一声,“我只是说不会想着拿走,又没说不会惊讶。”
宸宁呵呵一笑,收敛揶揄笑意,正经的站在青年身旁。
“你看的那本有由来的。”
“我帮你看看。”
她走到天都御剑术前,细看书前玉牌。
“道门高道纯阳子,天化十六年,打赌输于儒生陈康成,将之收藏入上林藏书楼。”
宸宁念完话语,伸出玉手翻开书页,却是发现只有目录,后面一片空白。
她毫不奇怪的点点下巴,“可惜,本以为能一睹道门高诀的。”
“如果有完整版,应该在大祭酒手中,也是,这里虽然难入,但总归可以进来,岂能将道教经典草率放置在这儿。”
林渊微微点头,也觉得合理。
纯阳子,好像是山北武当的某位祖师,道门七宗里面武当剑法很出名,不过道门许多术法都是共传,所以这天都御剑术天师府也有。
具体是哪一位,林渊就不清楚了,他的身份使然,哪怕有十年的修道生涯,也注定不会跟其他道士一样。
他注定成不了真正超脱的道士,也不接不了天师府的重担。
何况他主修的是心境和术法。
至于这个大儒陈康成,更不了解了。
顿了顿,林渊目光转向一旁,“宸宁进这里,只是为了看个新鲜?”
少女偏头,很坦然的道:“是啊。”
“进上林藏书楼,是读书人的莫大荣耀,虽然我只是个女子。”
话说到此处,她顿了顿,伸出两根纤细白玉般的手指比划一下,“也有那么一点点,想看看这里有什么书。”
林渊失笑点头,对这可爱的举动不予置评。
这里的书不能带走,但可以阅抄,两人于是背靠背各看各的,只相差几寸距离。
这显然有些不合礼法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。
但两人显然都不是古板的人,况且早已被这座文字宝库吸引走了所有心思。
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多时辰。
林渊放下秘籍,放松的伸了个懒腰,取了一本手记,似乎是一位儒学道行很高深的大儒所作,封皮上显示与历史相关。
《壬辰之难录》
看到这个名字,林渊微微皱眉。
这时,似乎是被伸懒腰所吸引,宸宁晃悠悠凑了过来,瞄上一眼封皮,脸色随即也微微沉重。
“是上一个朝代,陈朝,那次壬辰灾难啊。”
林渊点点头,这是大约三百年前的事情了。
壬辰之难,是北方妖国成契崛起的一次重大转折。
当时成契发动第一次全面南侵,一举掳走陈朝国都百万人口,包括皇帝、后妃、太子及太子的妻妾,还有大批宗室、大臣家眷,及平民百姓中的工匠,全部被押往妖国。
当时陈朝整座国都被洗劫一空,造成整个国家的动荡,陈朝也因此灭亡,中原大地陷入剧烈混乱。后来,大景太祖及林渊先祖等一批人及时奋起,才将整个国家稳定下来,没有彻底沦陷于异族。
然而,虽然改朝换代,壬辰之难这等大屈辱,却是一直横亘在中原王朝心头,耿耿于怀。
大景太祖在位期间几次发动大战想倾覆成契报仇,却始终没有做到,后来太祖、初代魏王等人一一去世,后继的皇帝不敢再开启大战,两国由此陷入僵持,时至今日一直处于对峙状态。
可以说,妖国就是那时开始一飞冲天,成为当世三千国中唯二的超级大国之一。
林渊翻着手中的书册,视线落在书上文字,心情沉重起伏。
书写此书的大儒亲历陈朝劫难,也曾到过北妖国,书中具体描述了陈朝皇室的耻辱,以及陈朝末年的惨状。
皇帝被掳,整个皇室沦为阶下囚、宫中贵人被肆意凌欺。
连皇后、太子妃这样的当世女子之首,也惨遭侮辱,太子妃不堪受辱自尽,皇后被强迫生下异族之种……
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太子无能为力,眼睁睁看着妻妾遭异族欺凌,却不敢自尽保持名节。
整场事件,堪称中原王朝有史以来最大的屈辱苦难。
这本书写的太过详细,太过刺目,以致万无可能被公布,只能被放置在这儿。
林渊看的无言沉默,一旁的宸宁不知何时红了眼眶,怔怔看着青年手中的书本。
她作为女子,似乎更能体会到陈朝末年那些女子的苦难。
眼眸黯然神淡。
林渊反应过来,看着她,道:“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们大景,林家也万不会让旧事重演。”
魏王封地,就是大景王朝对外的第一道屏障,林家更是太祖皇帝钦封的守国家族。
少女从书卷中抬起目光,看到青年认真的面色,秀气的睫毛动了动。
她勉自笑了笑。
没有言语。
不是不相信林渊,而是如今的大景,和陈朝末年何其相似。
宗室纸醉金迷,百官阿谀奉承,京师政令阻塞,妖魔鬼怪各起。
她的父皇,更是为一己之私,荒废朝政寻道求长生。
这样的国家,外部却还有一个嗜血残暴的大国日益壮大、虎视眈眈。
精读史书的宸宁每每想到,总是不由得心惊胆战,手脚发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