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嬷嬷:“简王妃对小郡主不甚亲热,严厉多于疼爱,老王妃看着心疼,想接到自己身边教养,简王妃不愿意,她倒也没大闹,只是绵里藏针的驳回来,叫人心中不舒坦。几次过后,老王妃想着始终是亲娘,再差能差到哪儿去,也就不管了。”
贺芳亭安静听着,仿佛看到了幼时无助的邵静姝,天然依恋、孺慕着母亲,得到的却是母亲的冷眼。
黄嬷嬷又道,“世子爷房里的侧妃、姬妾们,也依然用着避子汤。”
贺芳亭随口道,“也正常。”
黄嬷嬷摇头,“不,不正常。因为那时北蛮来袭,世子爷在外领兵,根本不在家。”
贺芳亭:“......他不在家,为什么还要让侧室们用避子汤?”
叶老王妃苦笑,“谁知道她怎么想的,也是从这件事上,我才察觉出她有心病。又去宽慰,却被她三言两语顶了回来。”
贺芳亭叹道,“母妃也尽了力。”
她说的是真心话,平心而论,叶老王妃已经是极好极好的婆婆。
潘氏若也能这般通情达理,省她多少心。
叶老王妃面露遗憾,“还是不够。如果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,我......”
说着突然顿住,她能怎样呢,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。
黄嬷嬷看她几眼,得她示意,才继续道,“就这样别别扭扭的过了几年,二爷、三爷也成了亲,陆续有了儿子。简王妃的身子却还没调理好,愈发着急。这时,简家人给她出了个主意,找来了一名长得像她的族妹。等世子回来,就说她身子已经大好,让族妹扮做她,与世子同房。”
贺芳亭:“......简家该打!”
简王妃也有错,只是以她的身份,不好指责简王妃,只能说简家。
让邵沉锋纳为妾室,都还算光明正大,这般偷偷摸摸地借腹生子,定然为以后留下隐患。
对于邵沉锋而言,这也是一种欺骗,一种戏耍。
何况,简家那族妹若是完璧,为了扮得像,还得先破身。
若不是完璧,就更是,更是......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。
哪怕真能怀上,又怎么保证是邵沉锋的,怎么保证是男丁?
这么麻烦,还不如直接来个狸猫换太子。
黄嬷嬷赞同,“是该打!但还未成事便被世子发现,发了一通火,立时回了卫所。”
贺芳亭:“然后呢?”
如果她是邵沉锋,肯定也生气,这是拿他当大傻子。
黄嬷嬷:“然后,就回来得更少了,简王妃牛心左性,对他似乎也有了怨气。”
她也说得口干舌燥,喝了口水才道,“某日老王爷去后院武场,忽然看见一个男童正在练武,还练得有声有色。仔细一瞧,竟是小郡主。她说,娘亲喜欢男娃,那她以后就是男娃!老王爷自然不许,直呼胡闹,赶了她回去。”
“但接下来几个月,小郡主每日都去练武,老王爷拗不过她,又见她根骨不错,还比堂兄弟们更有悟性,更能吃苦,就忍不住亲自教她。教来教去,教出个英姿飒爽的小将军!”
贺芳亭舒了口气,“姝儿很厉害!”
并不是每一个被母亲嫌弃的女儿,都能像她一样走出另一条路。
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,必然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。
黄嬷嬷附和,“是啊,老王爷、老王妃、世子爷,还有二爷三爷,都十分喜爱小郡主,唯有亲娘简王妃不喜欢。又一年,她说身子好了,世子爷还不信,找了几个大夫来看,也都说好了。之后几个月,简王妃再度有孕,肚皮尖尖,看着很像是男胎。”
可这男胎显然没有生下来,不知后面又发生了什么,贺芳亭凝神听着。
黄嬷嬷:“合府都小心她这一胎,恨不得打板供起来,老王妃也是整日求神拜佛,大夫、接生婆备了好几个。但就这么小心着,还是出了事。”
说到这儿想起当时的兵荒马乱,心有余悸,顿了顿才道,“怀胎九月,简王妃自己也谨慎,甚少出屋。她那屋里,除了几个简家带来的陪嫁,连小郡主也不许进去。”
贺芳亭:“王爷呢?”
黄嬷嬷知道她问的是邵沉锋,“不在家,北边遭了旱灾,北蛮子活不下去,往咱们这边抢,他身为世子,代老王爷出征。”
缓缓道,“那日午后,简王妃在自己屋里摔了一跤,早产,又是难产,孩子生下来已经没了气,是男婴。”
叶老王妃连念阿弥陀佛,眼前像是又出现那没缘的小孙儿。
贺芳亭沉默一会儿,方道,“是意外,还是人为?”
黄嬷嬷叹口气,“人为。”
贺芳亭:“谁做的?”
黄嬷嬷:“陈、刘两位侧妃联手,以两千金,买通了简王妃极信任的一名陪房,在屋里地面上泼了油。这陪房当天趁乱跑了,后被抓回来打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