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聪明啊,这都看出来了。”
南宫明烛低声笑着,将她轻轻抱到床榻上,轻车熟路地反身上榻,将她拥在怀里,接着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道:
“那就……奖励你再多占一会我的便宜,就这么睡吧。”
月流云:“……”
好一个胡说八道、脸皮厚如城墙,真是令人叹为观止。
……不过她都已经快习惯了。
良久,烛火已经燃尽,幽暗的光渐渐变成黑暗。
“再过几日便是春闱了,将军府的事暂且可以先放一放。”南宫明烛道。
原本寒门之势已经渐渐崛起,可因韦言之和闵才赭之事,如今的朝堂依旧是世家占据优势。去年不尽如人意,今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今年的科考结果。
女子入仕能否从今年起开辟先河,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突破。后面还有一系列变革等着施行。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”月流云说道,“但你放心,将军府的事情我也有把握。”
“……至于春闱,如果我中不了,实在是对不起沈约这几日的悉心辅导。”她半开玩笑道。
在黑暗中,南宫明烛呼吸沉了沉,用手臂将她的腰身箍得更紧了,险些勒得月流云喘不过气来。
他凉凉道:“……还敢说,他会的我都会,你怎么不来问我?”
月流云无语道:“行了吧,你还天天让我帮你批折子呢。你是不是想说,那是为了锻炼我的能力?”
“不是吗?”南宫明烛反问道。
月流云想了想,无奈道:“行吧,你说是就是。”
南宫明烛凉飕飕地笑了笑,弹了一下她的脑袋,嗓音低沉道:“那你方才还只说他不说我。”
月流云:“……”
月流云很服,由衷地感慨道:“陛下,您心眼还真大。”
南宫明烛:“多谢夸奖。”
月流云:“……”
月流云:“行吧,那不客气。”
“……”
夜晚越发静谧,两人又乱七八糟地聊了几句。
不知过了多久,困意渐渐涌上心头。
月流云被他紧紧箍在怀中,感受着他炽热的胸膛和沉重的心跳声,这漫漫长夜,倒也不觉得冷了。
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,变数太多,她总是觉得有一柄剑时时刻刻悬在头顶,落下只是早晚的问题,所以不敢松懈半分。
似乎只有这个时候,才会觉得稍显安心。
空气静谧,夜色渐渐流淌,在如此良夜之中,两人都没有再说话,而是沉溺于这一刻的宁静和安详,相拥而眠。
——
春日天气甚好,正是东都的文人们踏青的好时日,然而今日却不同,整个大郢的学子齐聚东都来参加会试,原本人满为患的各家客栈渐渐变空,众学子纷纷赶往贡院。
世家大族的公子们乘坐着马车,身穿锦衣,个个气宇轩昂,往来年都极为高调,但似乎是因为去年的前车之鉴,贡院的监管十分严格,他们也不敢造次。
寒门学子们风尘仆仆地赶来,略显紧张,多年来的寒窗苦读,都等着“一鸣从此始,相望青云端”。
虽如今世家之势远远大于寒门,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,陛下有扶持寒门的意思。
那些贵族子弟,就算他们的家族现如今正得势,但倘若他们不学无术,在科考上落榜,陛下也不会因为他们父辈的原因去任用他们。
至少在如今的大郢,读书的成功不仅可以实现寒门子弟的阶级跃迁,也可以维持世家子弟对他们家族荣耀的维系。
月流云与护送她来此地的柳泽音和尹允道别,和众考生们一同入了贡院。
夏若至奉命维持着秩序,一身青衣面无表情,浑身散发着威严杀伐不可靠近的气势,似是收起了平日里憨憨的恋爱脑形象,看起来……还真像那么一回事。
她的眼光不经意间瞥过先她一步进入贡院的那几位女孩子的背影,猜测或许南宫晚晴就在暗处守着。
春闱乃是大事,谨慎一些是应该的。
整个礼部操持着仪式,祭天地,拜古往今来的圣人。
号房中。
月流云盯着厚厚的一沓试卷,捏着笔杆陷入了沉思。
依照规则,号房是要上锁的,门外还有人把守着。几根烛光照亮了这小小的房间。
与现代的考试不同,她要一次性写完所有的试题,才能交卷。
这改革后的数学和生物她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答出来,毕竟她可是征服过高考的女人。
只是,这语文仍旧处于改革之中,若用白话文书写,不仅很难写出格调来,还很难说服那些看惯了文言文的阅卷官们。
不过……
月流云眸光微动,心中默默盘算着。
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了,她来这里、做这些事,是要达到目的的、阻止这个世界的覆灭的,而开辟女子仕途是很关键的一步……
她看过很多书,既然有祖先们的智慧在,她为何不合理借鉴一下呢?
半晌,月流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,深吸一口气,整理脑子里的所有知识,奋笔疾书。
——
一大堆考生的卷子通过外帘受卷、弥封、誊录、对读与套分朱墨卷等各个环节传递过程的加密,再经收掌所的移交,将交由京堂、翰林院、詹事府的多个官员分别审批。
还未等官员们开始忙碌,就见一温朗清和的身影迈入房门,此时黄昏已临,那人踏着金色的细碎光影,负手而立时,透着些许威严。
“微臣参见太傅大人。”
几人连忙恭敬行礼。
毕竟,沈约虽名为太傅,可却干着丞相和御史大夫该干的事,可以算是朝中重臣中的重臣。
“不必多礼,”沈约颔首道,“本官只是奉陛下之命,来看了解了解本届考生试卷的大致情况。”
“太傅大人请。”
沈约低头看卷子,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又一页,蹙眉思索着。
半晌,他停留在某一页中,似是若有所思。
【……
至若万马奔腾、千军围攻,我围孤城,勇既不敌,力不相俟,惟谋惟晦,可以全功。
……】
沈约忽而唇角勾了勾。
这个倒有意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