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。
一名暗探身形奇诡地进入一个小巷子,往据点方向行去。小巷的入口狭窄而隐蔽,被一丛丛茂盛的灌木丛和破旧的招牌遮挡,地面铺着青石板,由于年久失修,石板已经变得凹凸不平。
一道红色的身影紧紧跟随在他身后,手中握着一杆长枪,如同鬼魅一般,察觉不到一丝声响。
巷子两侧是高高的砖墙,墙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,显得有些破败。墙角处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家具和杂物,散发出一股霉味。
她正欲前进,却被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女子挡住去路,眨眼间,那名暗探已经消失不见。
宋知意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女子,皱眉道:“长公主殿下?”
南宫晚晴:“……”
没意思,真的没意思,一个两个竟都能认出她来。
她突然觉得戴这个破面具没什么用,索性摘掉了它。
宋知意握紧手中的长枪,蓄势待发,寒声道:“您不是在天牢吗,为何会逃出来,又为何要阻拦我的去路?”
“别急,我不是来阻拦你的,”南宫晚晴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,认真地说道,“我知道暗探的据点在哪,所以打算亲自带你去。”
宋知意冷静地说道:“我又怎么确定,您是不是在骗我。”
南宫晚晴说道:“闵才赭背叛,害得军中将士死伤无数,将军一定对暗探和奸细恨之入骨,但是凭你一己之力,杀不了他们,就算带兵来堵,也只会打草惊蛇。”
“实不相瞒,内斗归内斗,但是在对付赤禺这一点上,我们是可以达成一致的。”
宋知意若有所思。
南宫晚晴轻声道:“景桦。”
话音刚落,几十个黑衣人顿时从四面八方跳出,为首的那人行礼道:“属下在。”
南宫晚晴摊了摊手,说道:“将军,我手下这些都是我精心培养多年的刺客,绝对比官兵要低调很多。”
宋知意清冷的眉眼中微微有波动。
南宫晚晴勾唇一笑,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,冲她挑了挑眉,缓缓说道:“所以,愿不愿意……跟姐姐我干票大的?”
夜晚的小巷子里光线昏暗,只有几盏破旧的灯笼挂在墙壁上,发出微弱的光芒,灯笼在风中摇曳,投射出斑驳的阴影。
宋知意道:“……好。”
——
深夜之中,东都一处隐蔽而不为人知的地方火光滔天,惊天的爆炸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,等到官府赶到那里的时候,尸横遍野,残肢断臂横陈,到处弥漫着烧焦了的气息。
御史大夫府中。
木淮擦拭剑的手微微一顿,眸中带着些许错愕和震惊,确认道:“她把所有的暗探都杀了?”
张京似是心有余悸,说道:“是啊,臣今日前往据点之时都惊了,整个大郢的暗探啊,烧的烧,死的死,一个活口都没留下……”
木淮眉头紧蹙,喃喃自语道:“她竟然没有去利用他们……”
如果南宫晚晴选择继续假扮乌兰夫人,表面上这股势力会为她所用,可是实则会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里。他想什么时候收回,就能什么时候收回,顺便还能监视到她的一举一动。
可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仅狠辣,而且有手段,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光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暗探。
杀完之后,她的一切行踪和目的又会回到暗处,成为看不见摸不着的隐患。
张京原本以为木淮会十分生气,谁知他竟然又笑了起来。
只见他眸中闪烁着不明的神色,笑着说道:“议和是必须要议的,只是你说,议和的同时……再顺便和个亲怎么样?”
“啊?”张京惊了。
木淮说道:“用一个犯了错、被关进天牢的长公主去和亲,换赤禺和大郢之间的和平,如何?”
张京:“……”
张京难以置信地说道:“可是少主,您不是说,她是皇帝故意放出来的吗?皇帝怎么可能同意她去和亲?”
木淮谆谆善诱道:“那在朝臣和全大郢的百姓眼中呢?他们对长公主本就没什么好感,甚至憎恶有之,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。”
“皇帝他……顶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吗?”
张京:“……”
六,这是真的六。
张京问道:“可是,公主殿下今日传来消息,或许她也有要和亲的打算,到时候……”
木淮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剑,似笑非笑地说道:“到时候,就让公主死在这里,如何?”
张京:“!!!”
那可是你亲妹啊。
木淮继续说道:“赤鸻的公主前来议和,却死在大郢,战事必起。若想要平息战事,怎么办呢?你就可以带头撺掇朝野上下,并让整个民间传出舆论,送身在天牢的长公主去和亲……”
“岂不……两全其美。”
张京目瞪口呆。
还说皇帝和韦言之呢,我看你……才是真疯子吧。
张京试探着问道:“那长公主嫁过去了,会是哪位王子迎娶她呢?”
“自然是本王了,”木淮笑眯眯地说道,“老东西偏宠于慕容川,可偏偏那家伙是个草包,我怎么舍得……把这么有趣的姑娘嫁给他呢?”
“这件事情结束,权力、地位、金钱、美人……都会是我的囊中之物。”
张京:“……”
疯子,真的是疯子。
——
丞相府。
齐凌神色凝重地跟韦言之汇报了暗探的事情。
韦言之握着毛笔的手一滞,一滴浓墨滴落在纸张上,将字迹晕染成污渍。
“全死了?”
“是的。”
韦言之将纸张用烛火点燃,一点一点看它燃烧成灰烬,说道:“死了便死了吧,不好把控的东西,留着也没用。”
要都死了才好。
韦言之又重新摊开一张纸,问道:“驿馆那边呢?”
“全程监视着。”
“张京呢?”
“他们说,同意合作。”
“皇帝呢?”
齐凌顿了顿,说道:“我们在皇宫里安插的眼线原本是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批的,可是最近皇宫整治得比较严,已经杀了好几批了,消息也传不出来。”
韦言之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字,说道:“不碍事,行宫那边都布置好了吗?”
齐凌点头道:“一切妥当。”
说完之后,他犹豫了一下,继续说道:“大人,恕属下直言,此次宴会,您很难全身而退。”
韦言之有些奇怪地说道:“为什么要全身而退?”
齐凌:“……”
因为那是你的小命啊。
韦言之放下笔,一脸虔诚地说道:“我原本就不打算全身而退,我的命,也可以是算计的一部分,为此,深感荣幸。”
齐凌:“……”
疯子,真的是疯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