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仅是我们，似乎连张云锦都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，刀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，我的心也狂跳了一下。
如果把胡二姑交给丫髻山那边，恐怕还不会有这么重的刑罚，可是在这封灵刀下，那是真的没有半点活路了。
否则甄宓不会这么怕封灵刀。
我也是真没想到，张云锦这么一个看起来文弱书生似的人，下手竟然这么快。
“二姑！”
我上前推开张云锦，将胡二姑给扶起，看着她虚弱的模样，我感觉真的是连自己的呼吸都在小心翼翼，生怕再让他受到更大的伤害。
胡二姑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，见我扶起她便也顺势到倒在了我的怀中，虚弱的喊道：“陈难……”
我点点头，心情复杂的看着她，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，就好像是心口堵着一团棉花似的，尽管邓妤之前也说了很多的次的一不做二不休，但是那是因为我知道有我在，我绝对不会让邓妤下重手的，或者说光凭邓妤和常仙根本不能拿胡二姑怎么样。
她的嘴巴张张合合的想要说话，可是半天却只能听到她痛苦的吸气声。
“二姑，你想说什么？”
我紧紧的盯着她，生怕遗漏了她的话，这也是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样子，很漂亮，眼含秋水般闪烁着点点光芒，就好像是天上的星子一样璀璨。
“海……海河……”
她费力的扭头看向张云锦，手背无力的在地上摩擦着却是想要去触碰他。
张云锦被这么一幕吓傻了，恐惧着往后退，还是邓妤站在他后面推了一把，这才跟回神似的，干巴巴的问道：“干、干嘛？”
“海……海河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张云锦上前一步。
“海河……”
她靠在我的怀中，没有再去看张云锦， 反而是平静的看向了夜空，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已经被吹散了，露出的是一片星芒，还有散发着月华的圆月。
圆圆的月亮，代表着的一向都是团圆。
夜风戚戚，吹动着院中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声音，我们谁都没出声。
“海河。”胡二姑说：“你想、想要个狐狸心……我给你了……”
她又将眼神落在我的身上，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，“好孩子，我知道，你从来没有想伤害过我。”
“二姑？”
“鬼宿转世，你的路还长着呐，还有那个谢老道……”
七爷？
说到这，胡二姑忽然伸手住拽住了我胸前的衣襟，我顺从的低下了头，“小、小心、小心他……”
我只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忽然一僵， 胡二姑就好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样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。
“二姑？”
“二姑！”
我晃了晃她，“二姑！你醒醒！我……”
任我如何呼唤，胡二姑都没有再醒过来。
“二姑！你醒醒！二姑！”
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，却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，心脏一抽一抽的，救我的人里，第一是我娘，第二是七爷，第三就是胡二姑了。
现在三个人都不见了。
我紧紧地抱住胡二姑，心中塞满了难过，是就在这时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，邓妤声音沙哑，尚且还带着哽咽，“我们带她找个地方安葬吧。”
胡二姑应该不会喜欢这个地方的。
就在我抱着二姑准备离开的时候，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张云锦忽然冲了出来直接把胡二姑给抢了过去！
“你干——”
正想指责张云锦连个死人都不放过，却在对上他通红的眼睛时一愣。
一种诡异的想法突然从我的脑中升起，就像是当初的卓玉雅一样，我愤怒的看着他，“你知道是不是？！”
“是不是你一直在误导我们？！”
越想越气愤，我直接捏紧了拳头想上去给张云锦一拳，却被邓妤给拦了下来。
“怎么了？”她问。
我咬牙道：“你问他！”
“你是故意的是不是？！ 你想利用我们除掉胡二姑是不是？！
否则为什么刚刚好会捡起来掉在地上的封灵刀？现在人死了，你又开始在这里假惺惺的？赶紧放开她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
我笃定的看着张云锦，“你是早有预谋的，对不对？！”
张云锦深深的看着我，在我上前一步的时候，却抱着胡二姑后退了一步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你以为你还抢得过我和邓妤吗？”我冷笑。
“张云锦，放开她。”
邓妤自觉的站到了一边，跟我一左一右的看着张云锦。
气氛一瞬间变得十分僵硬，但是我心中却打定了主意，绝对不能让他带着胡二姑离开。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张云锦解释道：“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，我只是随手抓了一样东西……”
他充满愧疚的看着我们，低了下头，脸颊靠在胡二姑的额头上，无措的像个孩子，“青云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”
青云？他是在喊胡二姑？
我记得，常仙提过胡二姑的名字，但是好像不叫胡青云吧？
我和邓妤呆呆的站在原地，一时间脑子都没有转过弯来，可张云锦却忽然伸手死死地夹住了胡二姑的脖子，眼神阴毒的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刮了似的！
“他们说的没错，我就是在利用他们！我早就想起来，你不仅害了我上辈子还害了我这一辈子，我简直恨不得你死！恨不得你魂飞魄散！”
“都说痴情的女人蠢，难道妖怪也蠢吗？！”
他神情发狂，像是在笑，目光中还隐隐透露着痛快之意，可是不一会儿，又紧紧的皱起了眉头，松开掐着胡二姑的手，把她跟个宝贝似的搂在怀里。
“青云，你别睡，我都想起来了。”
“我真的都想起来了，我是方海河，我……其实，我哪里有想过会伤害你，我知道是我不对，当时都是我不好，我一时鬼迷心窍，我……”
张云锦哽咽着，眼泪滴落在胡二姑的脸上，“青云，你醒一醒，要杀要剐我都随你……”
“是我……对不起你！”
我怀疑的看着面前的张云锦，他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吧？
老王头的描述里，方海河应该是个无情无义的人，而且还惯会的道德绑架，可我看着张云锦的样子，完全不像是对胡二姑无情无义的样子啊。
难道是老王的描述有误，可要真是这样，那为什么胡二姑会恨张云锦？
邓妤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张云锦， “他这算是什么？浪子回头还是良心发现？”
我摇摇头，惋惜的看着胡二姑，不管张云锦是浪子回头还是良心发现，胡二姑都死了。
等等，我定睛看着胡二姑的尸体，突然想起了一件一直被我们忽略的事情，在水井里面我们不是已经斩了胡二姑的尸体吗？
她怎么可能还有尸体？
难道古井里面的不是她，但是这也说不通啊，在井底她可是亲口承认了，自己就是胡二姑。
可如果是灵魂封灵刀一斩，怎么可能还保留实体？
各种各样的揣测在我的心里一一闪过，确实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。
索性也就不再想了，看着疯的不成样子的张云锦说：“胡二姑生前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，但是她既然已经死了，就让她入土为安吧？”
“不行！”
张云锦立刻往紧紧地抱住了胡二姑，“青云是我的！你们谁也抢不走！谁也抢不走！”
“我们不是想跟你抢她，是想安葬她，她已经死了。”邓妤轻嗤一声，“她死了你听不听得懂啊？”
“胡说！青云只是睡着了！她会醒的！”
他安抚着怀中永远不可能醒过来的人，温柔的哄道：“青云，别怕，别怕，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的。”
“青云，你睁开眼看看我，我是海河。”
“青云……”
这回他是连人话都听不进去了。
我昂了昂下巴，邓妤微微点头，刹那间便上升到了张云锦的身后，想要控制住他的双手。
张云锦迅速抽手，一掌劈开邓妤，看着抓着胡二姑一条胳膊的她，冷声道：“松手！”
“张——方海河！她已经死了！你清醒一点！她死了你知不知道？”
我翻了个白眼，他要是能知道，就不可能疯成这样了。
后脚微微用力一蹬，我朝着张云锦的另一只胳膊劈去，他微微抬眼，我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视线，就见他的眼睛忽然变得如同深渊一般，仿佛时刻都能把人吸进去一样。
一个愣神，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，张云锦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我的胸口，却也让我感觉到了一股强悍的妖气。
而这股妖气却与胡二姑身上的如出一辙。
我讶异的看着他，“你——”
“让开。”
张云锦没有动手却也没有妥协，更没有一点要放下胡二姑的意思。
“行啊，你放下的我们就让——”
我拽住邓妤，冷眼看着张云锦的样子，“你是谁？方海河，还是张云锦？”
闻言，张云锦似乎是愣了一下，双眸中浮现出一抹挣扎之色，下一秒他坚定的说道：“是方海河，也是张云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