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赟笑嘻嘻的道谢:“钱厂长,感谢您来我们曲水县,您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。”
钱大光笑道:“无心插柳柳成荫。这也不是我的功劳,关键还是你们会抓机会。我们之前也没少出差,别人可没提过这样的想法。”
人家可能只是在心里想想,没敢说出来,没像你们这么敢说。
周全也笑,他是开车的,到处跑,还真是没怎么见过曲水县这样式的领导班子。大家都讲究埋头苦干,生怕给国家添麻烦,他们倒好,有要求是真提啊。农业学大寨,他们是往反方向学的吧?
大寨精神,说起来是“政治挂帅、思想领先的原则, 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的精神,爱国家爱集体的共产主义风格”,但本质上,是“要自力更生,要像大寨那样,它不借国家的钱,也不向国家要东西”啊。
这帮家伙是学会了冠冕堂皇的那一套,把本质丢一边了。
但你还不能说他们做得不对。也确实没什么不对的。化肥厂这东西,不跟国家要,难道要让劳动人民用双手凭空捏造吗?不可能的!
周全心里想得很多,但是他表面上只是笑笑,一言不发。作为一个司机,最重要的就是少说话,只能在心里叨叨。
谢赟笑道:“我们也是没办法啊,我们想多种地、种好地、多产粮,都是为了国家和集体,为了大局。”
周全:“……”
钱大光:“……”
聊完了申请报告的事,谢赟又跟钱大光说,“以后等我们厂建起来了,投产了,我们要培养几个维修设备的技术员吧?不然设备出了问题怎么办?找厂家?”
钱大光说:“应该培养技术员,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就自己解决,实在解决不了的就找厂家,让他们派人过来。”
“您厂里有几个技术员啊?”
钱大光想了想,说道:“那可多了,不光车间操作需要技术,仪器维修的辅助车间也需要技术员,负责机修、电修、仪修。一旦你们这个项目正式批下来,要尽快派人到我们那儿去学习,在实际生产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各种问题,工人熟练了能避免一些。”
何泽山真诚道谢,又说道:“其实现在很多厂是亏损的,化肥厂要想盈利也很难。但是我们不得不办,不办的话,农业就发展不起来。”
钱大光心有戚戚,“的确是这样。”
很多工厂是需要财政补贴的,不然都在亏钱。
谢赟笑道:“我们工厂刚开始的时候,能从您那儿借两个高水平的技术员过来吗?这样能保证生产平稳进行。还有,我也想学点机械维修技术,您那边有什么资料能借给我学一下吗?”
钱大光惊讶道:“你还想学这个?”
“想啊。我还这么年轻,多学点总是好的,以后哪儿有需要,我都可以顶上!为了国家和人民,我愿意做一个螺丝刀,不是,螺丝钉。我一夜没睡,嘴瓢了。”
钱大光笑道:“有一些资料,回去我给你寄过来。我跟你说,我们那儿的资料还挺先进的,我们厂的设备是引进的,这两年一直在做反向研究,但是进展不太大,正好你也学学吧,说不定你能有什么想法呢。有不懂的就写信问我。”
他们引进设备,就是想要仿制,逐渐掌握技术达成自主生产的成就,现在看来,任重道远。
☆
跟谢赟他们聊完,钱大光和周全就开上车回了省城。
谢赟和何泽山回了县委。
她问何泽山:“您真的觉得化肥厂会亏损啊?”
何泽山笑道:“不是我觉得,是它一定会亏损。”
“那您还同意办?”
“就像我刚才说的,农民需要化肥。有了化肥,他们就能种出更多粮食,他们自己就能多留点。有些事情,亏钱也得办啊。”
谢赟:“……”
她想了想,安慰道:“我觉得吧,只要工人操作熟练,技术工艺成熟,电网能够供得上,管理水平合格,自负盈亏还是有可能的。”
何泽山看了谢赟一眼,笑道:“你说的这些,没一个容易实现的。”
谢赟:“……”
无语了一秒,她又说道:“怎么会呢?钱厂长不是说了吗?派人到他们那儿去学习啊。电网这边咱们可以现在就着手做改造,还有企业管理这块,派人去大厂学习嘛。办法总比困难多。而且我相信,就算头两年会亏一点,但用不了多久就能扭亏为盈的。”
何泽山笑道:“借你吉言。怎么什么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很简单一样?”
“因为确实很简单啊。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,不要预设困难,一步一步往下走,哪有什么难的。遇山开路、遇河架桥嘛!”
何泽山:“……你说的有道理。没什么难的。再说了,难又怎么样呢,我们又不能因为难就不做了!”
“对对对,就是这样!就算有困难,我们也要迎难而上战胜它!”
何泽山:“……对。”
俩人又聊了会化肥厂的事,谢赟就告辞回家了。
还没出县委大院,就遇见了她在桃园公社的同事张捷。
“小谢。”
“张捷,你怎么来这儿了?有事啊?”
“我来接人的,李书记他们让我来找你。就问你忙完了没有,忙完了咱们一起回去。”
“忙完了,正要走,你来的太是时候了。你来接谁啊?”
“京城来的知青,叫岳铮,去你们柳树屯插队。就她自己,县知青办也不放心让她自己过去,就打电话到公社让我们来接人。我就开着拖拉机过来了。”
谢赟:“!!!”
岳铮啊!
严东生同志的官配,他老师的女儿。在原着里,岳铮去了边疆,那边环境恶劣,她在那边待了也就一年多就生了重病,不得不回到京城治疗。
父母平反之后,她也恢复了学习和工作,加入了严东生的研究团队,她和严东生志同道合,不但一起工作,后来还结了婚,为他研究远缘杂交麦种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但是她的身体始终不太好,四十多岁就去世了。
这回来了柳树屯,应该会长命百岁的!
“那正好,我在车上就能跟她说说公社和柳树屯的事了。”
俩人走出大院,张捷去摇把启动拖拉机,谢赟爬到后斗里,和岳铮坐在一起。
“你好!我叫谢赟,是柳树屯大队的。听说你要去我们那里插队?”
“你好!我叫岳铮,我是要去柳树屯。”
“知青到我们那儿,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特长。有做研究的,有当老师的,你擅长做什么呀?你要跟我们大队长说一说,他能根据实际情况给你安排工作。”
岳铮笑道:“我在学校学的是植物病理学,不知道去了那儿能做什么。不过我也可以教学生,种地也可以。”
谢赟笑道:“每个人都要种地。我们那儿搞研究的严东生同志,白天种地、做研究,晚上教学生。不是光教学生就可以的。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呀。可辛苦了,从睁眼干到闭眼。”
岳铮笑道:“我既然来,肯定就准备好了。我跟严东生同志认识,他能干的,我都能干。”
“真的?你认识严老师?他在做杂交小麦研究呢。那你是不是和他一样,也能做研究啊?”
“我能给他帮忙。他要研究杂交麦种,正好需要我这个植物病理学专业的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希望你们尽快出成果,那我们桃园公社优良麦种研究所就更能名副其实了。”
“研究所?”
“对。我们成立了一个研究所,严老师是研究主力。”
她的文章前天才寄出去,还没见报,这些事情还需要她来介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