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3年开年,钱翠凤终于磨透了大哥,同意她带着小弟钱奕深去学校读书去了。
踏入学校的两个小孩,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,不光是学到了不少知识,也从此知道了每个人的境遇都是不同的。
钱翠芹婚后在丁家村生活,李婉芬在钱家沟跟着钱奕琛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一起,对于钱翠凤去读书,李婉芬不是很高兴,想十岁的女孩子,可以当半个大人用了,而且过几年大一点了,就得找婆家出嫁了。
但是她也没说什么。
自家小姑子读书吃闲饭,娘家也有弟弟吃闲饭的,要是钱翠芹不高兴了,收拾弟弟们,父母也是揪心;所以想想,只能忍了。
钱翠凤、钱奕深和钱庆海的闺女钱翠敏、钱庆山的儿子钱奕顺、钱荣安的儿子钱庆森都是同学,他们几个,都是42年或43年生人,只有钱奕深是45年的,最小。
他们几个同来同往的,感情比一般同学略深。
钱翠敏和钱翠凤是同桌,俩人走的比其他几个人更近,本来钱庆森比这几个人高一辈分,但是因为年龄相近、来往偏多,更多的是相互称呼名字。
钱奕深因为年龄小、个子瘦小,一直在教室的最前排,不过因为姐姐也在同班,别人倒是没人敢十分的欺负他。
但是,钱翠凤长相一般、学习成绩一般、样样都一般的她,没有哪一方面是能震慑人的;因此无父无母的孤儿,注定容易被议论评说,钱翠凤不敢带着小弟跟人吵架,说的人少了,她带着小弟躲着走,被围堵的时候,就会带着小弟哭。
这时候,钱庆森就会出面,拿出别人老叔的架势上前,再带上钱翠敏和钱奕顺,他们三个不起蔓,但是他们三个的爹厉害啊,所以别人只能灰溜溜的走开。
后来时间长了,几个人年纪越来越大,钱庆森对钱翠凤姐弟俩的维护更加明显,倒是钱翠凤他们倒是安然渡过了五年的学习时光。
钱翠凤小学毕业的时候,大哥和大嫂大大女儿三岁,而第二个孩子三个月不到就夭折了。
大姐家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。
二姐钱翠云嫁到了距离钱家沟几十里地之外的夏庄,也已经生了两个儿子。
十五岁的钱翠凤,让大哥和大嫂留在家里,帮家里带孩子、做家务、去地里帮助干活,等着过个两三年,找个不错的婆家,就嫁出去了。
而钱奕深则跟着钱翠敏、钱奕顺、钱庆森去费家营的中学继续读书了,钱奕深个子逐渐长高了、人也长大不少。
钱家沟距离费家营不是很远,几个人都是每天早上早早的从家里出来,去村口集合,连同村里其他几个读中学的人一起去学校,放学再一起回钱家沟。
钱翠凤还是想继续读书的,可惜的是现实不允许,而且连跟他们几个一起玩的机会都不多,于是对大哥、大嫂、甚至连小侄女都生了怨怼,想着如果不是他们,她也可以跟着弟弟一起去读初中的。
钱庆森对侄女钱翠凤的印象不错,甚至他都跟自己父母提出来,让他们去帮忙说话,让她大哥大嫂同意去读书。
“庆森啊,翠凤不是咱们家的人,咱们不能替人家的家里做决定;而且翠凤不小了,再过两年要找婆家了,只读书还能读一辈子?不得学着家里的活和地里的活?再说了,她大哥大嫂带着孩子多辛苦?还要做里里外外的活计,今年她大嫂的孩子还有一个没活的,心里别提多难过了,她得知道心疼体谅大哥大嫂的。你别乱操心啊,她找你了?”钱荣安的媳妇教育儿子。
“她没找我,这不是看着她每天在家里里外外的干活,她心里不痛快嘛!”钱庆森赶紧解释。
“不痛快?哪里那么多不痛快?不痛快就能不干?”被自己老娘抢白的钱庆森赶紧走了。
他回头得想别的办法安慰翠凤。
1959年,跃进的风刮到了大柳树、费家营、钱家沟、丁家村,村里女孩子超过十五岁的、男孩子超过十七岁的,都可以进入附近的厂矿去工作,村里也有了托儿所,孩子放到托儿所后,大人就安心的去做工作了。
钱翠凤、钱翠敏、钱庆森、钱奕顺等一群人,到了大柳树镇的一个炼油厂工作,终于走出山村的几个人都激动、兴奋的不得了,连二十四小时轮班工作的辛苦、艰难都可以克服了。
钱庆森跟钱翠凤一个班次,他们都在厂区的宿舍居住,下班是食堂,空闲的时候俩人一起结伴去街上溜达,偶尔还到村外去转转看看,一马平川的大柳树来来往往的车辆、行人,都让钱翠凤觉得新鲜。
“你没去过你二姐家?不是说她嫁到了靠近煤矿那个地方?那边比咱们这边热闹的多啊。”钱庆森读书多了,见到的人多,了解的信息多。
“我哪里有时间出去?在家带孩子做饭、洗衣服、收拾屋子,不然就出去跟我哥下地干活,再说了,我一个小丫头,也不敢走那么远。”钱翠凤很遗憾。
“回头你想去了,我陪着你去。”钱庆森一拍胸脯。
“嗯,你真好,庆森。”钱翠凤觉得钱庆森不错,很照顾她跟小弟。
“唉,谁让我是你老叔呢?”钱庆森忽然想起这个茬。
“我可不想喊你老叔,早都出五服了。”钱翠凤的话,让钱庆森不高兴。
“你的意思是咱们不亲呗?”
“你瞎说什么啊,亲也不是那种亲啊,我就想喊你庆森,行不?”钱翠凤斜了一眼。
“中,中,那有啥不中的,确实出了五服了。不过我觉得挺喜欢你跟翠敏还有奕深的。”
俩人徜徉在宽阔的马路上(相对于崎岖的山路,),吹着风,觉得很惬意。
“我妈说,村里有人给你说媒,是哪个村的?对方是干嘛的?”
钱庆森忽然想起上次俩人回家的时候,听自己老娘说过的事情。
“我没问,也没见,我哥不高兴了。”钱翠凤看着不远处的厂房和宿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