遇见秦岭刚好是在生产的那一年,在一个群里面,秦岭和甘夜聊天这才知道他也是陕西人。
那是六月多的时候,婆婆来照顾孩子,甘夜说要出去一会儿,赵公明开车送去那是在机械厂里的一个地方。
过去之后,第一次见秦岭发现他就是一个集合体,很像大哥和二哥的结合。
“你来了,甘夜,快来吃,我刚烤好的。”说着递给甘夜一把烤肉,
边上还有几个朋友,另外两个人也是陕西的,不过根本没怎么说话。
烤炉上面烟雾缭绕的,甘夜就在那边坐着和秦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,坐了一会儿之后,便想着离开。
那一年,秦岭还没有戴耳钉。
“甘夜,你多吃点,太瘦了你。” 秦岭不知道为什么,总是让甘夜多吃,这种感觉就如同是哥哥给自己说话一样。
“还好吧,我就这么瘦,吃不胖。”甘夜再用秦岭记录自己在人间到了哪一步,下一步要怎么走。
看看天空雾蒙蒙的,他们在这边打工也只是为了营生。
未来的路怎么才可以清晰起来?甘夜在寻找出路,不能被孩子、家庭彻底捆绑死了。
那天看秦岭,总觉得他有点儿吊儿郎当的,他身上的一种特质引起了甘夜的反感,因此,那时候并没有聊太多东西。
最后,赵公明来接甘夜离开了,又回到和婴儿在一起的世界里。
还有一次是在去考科二的车上,秦岭上车后喊,“甘夜~”
那会甘夜愣住了,他是谁,仔细一看,才发现是机械厂一面之缘的老乡,“哦,好巧,怎么碰见你了?”
“我要回家去,所以坐车去三明北站。”秦岭说着,
那时候甘夜的心正被什么占据着,根本没工夫思考这样相遇安排的意义是什么。
后来再见面是五年后的一天,甘夜突然想到有这么个人,想着给他说说近况。
“去吉山抗日遗址那边吗?很久没见了,出去走走散散心。”甘夜主动给秦岭发了消息,
“好,你怎么过去?”秦岭问,
“我骑电动车过去。”甘夜回复,到那边汇合,
“好。”
后来到了之后,秦岭一直等在桥那边,根本没往吉山里面走,甘夜只能倒退回来远远就看到了他。
“我没来过这,所以不熟悉。”秦岭说,
“没事,这里面也可以,进去逛逛吧。”说着甘夜往里面走,
“我们可能有五年没见了吧?”秦岭开始算日子,
“我记得上一次见,那时刚生产完没多久的事情,那一次是吃烧烤,我还奇怪呢,我未来要经历什么事情。”甘夜回忆从前的事情,
“是啊,匆匆五年就过去了,时间过的好快。”秦岭感慨着,
甘夜只觉得,从机械厂到吉山的路走了五年,而这段路期间所经历的都消失了,那些人以及场景都走了,只剩下了自己和秦岭,两个异地人在这个陌生的乡村里。
“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过的吗?”甘夜坐在水边石头那边,远处是一棵大樟树,
“不知道,你讲了我才会知道。” 秦岭笑着说,
“从17到19年,我忙着工作、考驾驶证、考编制,到了19年大病一场走了一趟鬼门关,之后你也知道新冠状肺炎之后的三年,基本上都是在带孩子,如今,孩子读幼儿园了,感觉松了一口气一样。”甘夜回顾自己的过往,感觉是说别人的事情一样,
“你看你瘦弱的,我给你推荐一个食谱,配合上运动到时候你便恢复的更快一些。”秦岭从手机上找了一个软件,递给甘夜看,
“我那时候得了尿结石,医生让我每天都要跳,那石头可以直接掉下来,那段时间折磨死了我。” 秦岭说自己的切身体会,
“你怎么得尿结石?石头掉下来是很痛得,我之前不知道,人体得每个管道都有感知力,掉到哪里哪里就会痛。”甘夜想起来医生拿着一根导管伸进体内,痛的自己一直发抖。
“是啊,当时快到出口的时候,就一直痛,痛的我打滚幸好最后出来了,真是折磨人。”可能是同病相怜,秦岭很快便说出自己生病得事情。
“是啊,我住院最外面得那个床铺那边,住了一个年纪大得人,他就是肾结石,当时动完了手术之后,医生直接拿一个盘子端着进来给他看,那盘子我看见了里面全是石头,是真的石头,五颜六色得,和我们在自然界形成得石头没什么两样。”
甘夜回忆起那一颗颗石头,有的有菱角,有的还是圆得,不知道是怎么形成得,
“我还好,都是比较小颗得那种,可能是那段时间水喝的少了。”秦岭解释着,
“嗯,我当时也怀疑,可能是他们家生活在矿区,再者,她父亲的确是很少喝水,以至于肾内产生了那么多的石头。”甘夜说,
“人体的确是很奇怪,产生石头也不是什么奇怪得事情。”秦岭说着看了看一直流淌得河水,
“血肉之躯,怎么会形成那么坚硬得东西?” 那会思考得时候,甘夜还不懂意识可以创造物质世界的一切。
人体是水木金火土,五行之间一切都在一起,这期间是相生相克,如果运行不当得话,五域凝结产生石头,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这样一来,人体就是一个小宇宙,和大世界是连通得。
“对啊,你不不也是行水的路堵了,这才导致肾积水了吗?”秦岭笑着说,
“这样看来我的身体就和和河流一样。’甘夜看着一边流淌的河流被石头挡住了去路,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也是因为下水的地方被堵住了,这样才出了问题。
“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,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事情,所以,我就是喜欢探索,我不喜欢被婚姻、家庭束缚住,哪里都去不了。”秦岭说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结婚,
“我能理解你,但是,我没办法像你那么自由自在。”甘夜想着母亲,母亲希望她像自己那样活着,如今自己身陷入家庭的桎梏中不得脱身,
“是啊,人这一生那么短暂,应该为自己而活。”秦岭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对的,
“的确没错,但是,有一点你得承认,人必须知道自己人生的来处,不然,无法进行第二次人生。”甘夜说着自己关于人生的一些观点,
“这个我不清是很清楚,我没思考过,我只是觉得不想像父母那样活着,至于,第二次人生这个概念我还是不清楚。” 秦岭陷入到一个男孩的困惑中,
“我从前也和你一样,懵懵懂懂的,可能是因为有了一个孩子,我会思考很多问题,比如,她为什么投奔的是我?而不是别人?以及生死、灵魂这些东西,真的思考这些是在重病一场之后,那时候我意识到我的人生已经到终点了,我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,不然,我会真的永久的死去,从那时候开始我才为自己而活。”甘夜继续说了很多词语,她知道秦岭会懂这些,
“虽然我不懂,但是我信你说的,这就像什么,我出生在老家那边,那个地方叫福山,像一个蝎子那样的,我的爷爷奶奶那一辈都很厉害,我小时候受到了很多宠爱,可是,等我长大后就不如前一代人了。这就好像是什么,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,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,反正就是为了活着,至于,明天会发生什么,再说吧。”
秦岭说了很多关于老家的事情,甘夜想起来从前父亲跌进天井里面,被蝎子蛰的满身都是包,人都是从他人的眼睛里面意识到自己的样子,这样一来,必须以他人为镜子。
从前甘夜厌恶甘地,总觉得他偷懒、偷奸耍滑,从此,看到和甘地一样的人便直接划分为一类。
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就是在19年以后,渐渐发现他只是一个可怜人,从小被母亲骂的那么多,而且,处于中间位置上爹不疼妈不管的,后来长到了很大的时候,甘夜一个人在院子里洗头,洗完了泼水重新接了一盆干净的水,他问,“你还接水做什么?”
“涮头发啊,不然,那么多的泡沫,难道妈妈没给你说过吗?”甘夜问,
“妈根本不管我,我每次都是洗完头顶着泡沫出去。”甘地一脸不在乎的说着,
母亲虽然给甘夜洗头,每次洗头都要挨一顿骂,索性后来甘夜自己洗头,这样便避免了被骂。
后来正视甘地了,也认可了秦岭之后,甘夜发现人生的路好像更宽阔了。
秦岭接了个电话说,
“那边朋友让过去那里吃饭,你和我一起去。”
“不去了,我去做什么,我又不认识他们。”甘夜说着要骑车回家去,
“没事,都是朋友,随便吃个饭,走吧。”秦岭的要求下,甘夜便跟着上了车,车子行驶在河西大道那边一直往北走,这座城市很古老,基本上都是上个世纪的样子,以安逸着名。
正因为如此,没有被现代化污染,很多古迹一直保留完整的风貌,这才让甘夜得以寻找一片干净的心灵救赎。
行驶到开发区那边继续往北走,最后拐弯到了小路上在竹林中穿梭着。
终于到了在一片空地那边停下来,甘夜下了车子,秦岭走过去看到一个老头,“哎呀,三哥,你怎么亲自在这边给树浇水?”一脸调侃着,
“我不亲自浇,水会自动流过去吗?”三哥也不客气的回答,他们这样的对话可怜关系是真的很好,
“那水肯定会自动流过去的。”秦岭笑着调侃,
“你这孩子,来来来,你来挖坑。”说着,三哥让他挖一个大坑在那边,
“从里面挖了一棵树,可以栽这边来,苗子还不错的。”
甘夜过去帮忙,一起挖,挖完了之后很快便栽好了。
“你看,这多好看。”三哥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选苗技术,
亭子后面还有两个人,在那边忙碌的烧锅,一个姐姐在那边大喊,
“三哥,过来,烟全部跑这边了,救命。”
三哥急忙过去,爬上坡在那边修理烟囱。
很快便修理好了,一边的姐姐说,“三哥就是全能,啥都会做。”
“三哥,美女夸你心理美不美?”秦岭继续调侃着,
“美啊,你看我的日子过得多好,有美女过来做饭,我还可以喝点小酒,简直赛神仙。”
甘夜在一边默默的烧着柴,没怎么说话,这样的场合多干活就对了,
等到开饭的时候,上桌的有酸菜鱼、凉拌冰菜、水饺以及果切。
“开饭了,赶紧,小秦,叫上你的朋友。”圆圆脸的姐姐在那边招呼着秦岭,三哥直接上桌就开始拿着筷子吃,
“你这人,也不等我们。”姐姐怼了三哥一下,
“我们都那么熟悉了,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桌子上的菜都很普通,唯独那盘冰菜沙拉很是独特。
“姐姐,这是什么菜?吃起来脆脆的,很好吃,有点儿吃冰的感觉。”甘夜问,
“这个叫冰菜,我自己在阳台种的,就这一期,过了这段时间就没有了。”姐姐认真的给甘夜说,
“好特别,我还是第一次见,的确是很独特。我在北方长大,却是在南方吃像冰一样的蔬菜,这也太矛盾了。”甘夜笑着,
“你是北方的?和小秦一样,好羡慕你们那边会下雪?”姐姐一脸憧憬,
“哪有那么好,下雪天很冷,而且,雪化了之后更冷,到处都是水。”甘夜觉得司空常见的东西,每个南方人都觉得稀奇,
“可是,我们见不到就觉得非常好,而且总想在下雪的时候去北方玩。”姐姐说着自己的向往,
“嗯,的确是,有时候雪很大的时候到处都白茫茫一片,的确是很治愈的一件事情。以前下过雪我一个人走路去办身份证,雪地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,那时候我才发现来来回回好像其实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,他人都是背景,这样的感觉的确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。”甘夜回忆自己在北方的那种体验,想起来下雪天的美好。
“以后,我有机会了也要去北方,也要看雪。” 姐姐正说着,被三哥打断了,
“算了,你要看雪,别被大狗熊吃了,东北那边不是狗熊就是东北虎。”三哥泼了一盆凉水下来,
“不会的,如今这些动物想看都看不到,都已经消失了。”甘夜说,
姐姐听完之后笑了下,她和另一个姐姐关系更好一些,饭桌上有一个兔耳朵的袋子,那个姐姐说,
“这个袋子是我女儿设计的,她刚毕业就在深圳一个公司上班。”
“好厉害。”甘夜在一边回应,
“我也会。”秦岭在一边附和,
姐姐连忙追问,“小秦,你会什么?”
“我也会设计袋子啊,就这样那样弄一下。”他是在故意逗大家笑,
众人都笑了,的的确确,秦岭很会逗大家一起笑,有他在的场合每个人都乐呵呵的。
“我女儿说如今在深圳那边上班,但是她还想去英国继续念书。” 姐姐说自己家的情况,
“孩子会读愿意读,就让她读书,不然一旦结婚之后想做什么都不能了,一个人的决定非常重要。”甘夜看着群山意识到自己被那一念困在这个山沟里面,没办法去大城市里面,当年自己是一步退步步退,导致如今身困其中。
“是啊,我就说呢,不过她要去英国的话,至少要给她准备五十万,她给我说我给她准备三十万,她自己攒够二十万,要拿出三十万除非把我们那房子卖了才行。”姐姐一脸惆怅的说。
“这个事情都慢慢来,毕竟,什么事情都有个开头,出国读书花费的钱都好说,最主要的是能获得什么,如果价值大于付出价值的话,那么提前支付五十万是可以的,如果价值小于付出价值那么就是没必要的,人必须学会规避风险。”
甘夜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,想着当年从深圳退出来是一个错误。
并且,冰玉以后要去哪里,不是说等长大了再说,更多是提前就预备着这件事情,慢慢的一直酝酿种增长她的见识,让她懂得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。
“你别我们这里山沟沟的,好像经济也比较穷一样,但是我们这里有一个导弹基地,这是我们这里的军事机密。”
三哥那会说的时候,甘夜才知道这里军事的重要性,
“我只知道这边有部队,听朋友说以前有主席来视察,其他的我还真不知道。”甘夜补充自己的见解,
“一旦你进入那个地界之后,就是违禁区域,那里是根本不允许外人、即使是本地人都不准过去。”三哥补充着,
“那肯定了,国家军事重地,闲杂人等肯定不允许过去。”秦岭补充着,
“那这样的话,肯定会有间谍来我们这边,他们通过绘制地图来窃取机密。”姐姐想着那些境外势力,
“国家也有自己的对策,比如,有间谍举报,或者在禁区范围内鬼鬼祟祟的就直接抓走。”
甘夜那一刻突然就意识到,如果有一天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,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,那么,这时候便体现出自己的真心,爱国从来都不是嘴上随便说说。
就像是《天幕红尘》里的叶子农,他可以为了马克思主义去死,就单单是这一点,别人就做不到。
甘夜从前总觉得生命的可贵,可是,直到经历死亡之后才发现人可以为了什么而死,这才是更高贵的一件事情,就像是你为了一种信仰而死,并且死得其所。
后来,吃过饭打算去后山那边转一下,甘夜和秦岭顺着公园栈道一直走。
走到一个坟墓边上,他突然问甘夜,“甘夜,如果你遇见坏人怎么办?”
“我会给那个人讲天国、地狱、生死轮回这些东西,实在他不听,下三档这些东西我还是会的。”甘夜看着坟墓在那边说,
“哈哈~你这个人真有趣。” 公园那的路不长,走到一座山坳那边,里面是短短的竹笋还没长上来,甘夜想起从前是老师带着他们一起去春游,写关于春游的日记,如今,那些东西全部都消失了,自己到底要追寻什么?什么才是永恒?
当老师堕落了,难道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堕落吗?
身后的四维虫子消失了,只剩下如今的自己以及当下和秦岭在一起,河边几个工人在那边拿着弹弓打鱼。
“甘夜你看,那边有一个石头,很像金蟾。”秦岭说,
“嗯,有点儿像。”甘夜看过去,河中央是一块石头,那石头的样子看起来是像一个金蟾。
如果,石头是低频率的意识的话,难道它可以形成自身的样子?
遇到一个浅滩,因为不是雨季,里面的水和外界的水被阻隔了,里面的形成了死水一样,靠近岸边许多白色油脂。
“秦岭,你看那是什么东西?”甘夜指着白色漂浮物,
“那是死鱼的尸体,尸体腐烂后油脂漂浮在水面上。”他一眼就知道,
“好恶心,怎么尸体都是一样的?”甘夜忘记了在医院赵公明和孔杰抬自己那时候,自己其实也和尸体的本质差不多了。
那口气在,便是活,那口气走了,便死了。
孔杰没见过过去的甘夜,不知道她被母亲骂的时候会拿着刀割自己的手腕,更不知道甘夜会剑走偏锋一步步接近死亡,就为了获得一个虚无缥缈的“道”。
人类的知识宝库就在那里,只要你有能力便能接收到那个地方的所有信息。
绝大多数人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痛苦,一直用酒精、金钱、性来麻痹自己。
可是,总会到了你该面对的时候,你必须去面对这一切。
甘夜在童年的自己里面,当焦点在物质世界的时候是活得,当自己转移到内心的时候便是死的,这样一来,肉体是在不断的死亡和活着当中。
这样想起来,19年的时候自己是无限接近死亡,却没有达到死亡,这就像是数学上的无穷一样,无限接近可是并没有接近,死亡还是和自己隔了一扇门一样。
如今,自己从死亡那边回来了,依旧在这个世界上。
又遇见了新的朋友,又遇见了新的人。
只是,知道了死亡的紧迫性之后便着手去做一些什么,以便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