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悬高空,万籁俱寂……
本该是入梦的好时辰,然而一座古色古香的宫阙内,突然响起了撕心裂肺般的哀嚎经久不息……仿佛是谁在承受剥皮抽筋之酷刑……
一时间静夜被惊醒,宫阙内顷刻间灯火通明,只见院中人影绰绰,此起彼伏的嘈杂叫喊覆盖了四散而飞的乌鸦啼鸣……
“谁看见我鞋子了没,怎么就剩下一只了……”
“等等我啊……我衣服还没穿好。”
“别急,小师叔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唉!不是说不急吗……我怎么觉得你恨不得是飞上去的……”
阙楼之顶,赵无妄闭目盘坐在一具泛着红光的妖兽遗骸之上,汗水浸透了衣衫,嘴唇干瘪开裂,狰狞的面容中时不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……
可即使如此,他的身躯始终难以挪动分毫,倒不是他心如磐石……而是那些星星点点的红光纵横交错,连接成一条条坚不可破的锁链,将其牢牢禁锢。
“痛啊……老头,还要多久!”
短短几个字,却是费了赵无妄莫大的勇气与力气,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了出来。
“莫慌……就在今天。”
在他对面的阴影处,只见一位佝偻老者来回踱步,偶尔侧目审视低头深思。
“再不成……我就算不挂也废了。”
“急,可没用……老头我的【玄凰真经】岂是那么容易修行的。不过话说回来,你就当提前体验下死亡的感觉吧。”
“顾玄之——你,不要搞我!”赵无妄真急了,顾不得尊老爱幼的礼仪……对方这是什么话,什么叫提前感受死亡,自己可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。
闻言,顾玄之驻足,锐利的眼神忽然抬眸凝视苍穹,好似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,只不过随后又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喃喃道:“稍安勿躁,你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突破个气灵境呦……老头我可是在与他斗个蛐蛐。”
“他?是谁……”
“还有力气说话……老头我就说这一截血凰骨是发霉的,幸好还有一根。”
说话间,顾玄之从袖口中甩出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白骨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正好插在赵无妄的裤裆前方。
玄凰涅盘,重塑吾身
以血淬体,真火炼魂
随着他口中不断默念,只见白骨上的红光越发璀璨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血光点点相连成线,线线相连成面……最后组合成一枚枚血凰模样的图案,融入赵无妄的体内。
顿时,赵无妄再也无力吐出一个字,扭曲着面容默默承受如坠深渊般的煎熬,即使浑身皮肤上渗透了血珠,依旧沉默不语。
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此时无声胜有声……
与此同时,一行人陆陆续续跑到了阙中顶楼,各个气喘吁吁面露关切,却又碍于顾玄之的威严小心翼翼的请安。
“师公。”
“嘘!”顾玄之摆摆手示意安静,目光在赵无妄身上逗留片刻,随之再度透过窗台眺望,神色逐渐凝重。
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乌云密布,皎洁的月被逐渐吞噬,仿佛整片天地只剩下一帘黑幕笼罩,还有习习令人不寒而栗的晚风,吹得阙中烛火忽明忽暗……
“师公,要下雨了吗?”
“不……该变天了!”
顾玄之话音刚落,其凝视的天空处突然隆起褶皱,从中幻化出一张模糊的人脸。
那张人脸看不清容颜,用着听不出喜怒的声音,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,直勾勾盯着顾玄之说道:“是你做的?”
“嗯……”
“你应该知道他是谁?”
“知道。”
“有意思吗?”
“有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好玩。”
“很好——不过本座觉得你可能不太清楚,你这狂妄且愚蠢的行为,将会付出什么代价。”
模糊人脸一声冷哼,呼出来的浊气似乎让天地都承受不住,如同破碎的镜子蔓延出一道道裂缝……不仅如此,漫天乌云如同层层浪潮,前赴后继朝着宫阙席卷。
轰隆隆
所过之处,楼屋建筑顷刻间被淹没碾成废墟,唯有众人所处的楼阙虽摇摇欲坠,但勉强并未坍塌。
“这是末日来临了吗?师公,我怕……”
“师公,我们会死吗……”
只是一群孩童年纪的阙中弟子哪里见过这么声势浩大的场景,吓得脸色瞬间煞白,颤动的双腿连迈步的勇气都荡然无存。
“没事的,你们睡一觉就过去了。”
顾玄之面不改色随手一挥,众人顿感如沐春风,随后接二连三的倒头就睡。
安抚好众人之后,顾玄之面色一沉抖动后背,忽的展开一对血色的硕大羽翼,迎着对方冲天而起。
“还敢对本座动手?”模糊人脸嗤笑一声,“你可知本座是谁?”
“那你知道我是谁?”顾玄之不屑一顾,抬手猛然一拳轰出。
轰得一声,这方天地彻底支离破碎,飞扬的碎石尘土粘连着乌云,通通被破碎的空间缝隙吞噬湮灭,连带着模糊人脸都被轰得灰飞烟灭。
但下一刻,人脸在空间缝隙中再度隐约化形,只不过语气稍显郑重道:“有点手段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“搏一搏我们人族的希望!”
“人族……呵,可他是人吗?”
“他会是的!”
顾玄之冷笑,化拳为掌只手遮天,以不可阻挡之势将对方笼罩在掌心之内,随后无情镇压。
尽管模糊人脸极力挣扎,可在掌心中一次次的湮灭与重生中渐渐力竭,最终随着时间流逝化为一缕青烟消散无形。
见状,顾玄之如释重负,虽说嘴角抑制不住鲜血的溢出,却是面带满意的笑容转身一步踏回阙中顶楼。
然而笑容还未维持片刻,旋即戛然而止。以他的实力一眼就洞穿赵无妄的异常,只见其体内的气源,不知何时缠上一根肉眼难见的白色细线。
白线虽柔弱纤细,却是与气源密不可分,饶是他的手段不都不敢轻易强行剥离……否则稍有不慎,赵无妄恐怕就得废了。
“哪怕过来的只是本座的一缕念头,却也不是你能轻易抹除的。本座想要的……终究是本座的,哈哈——”
听着白线中传递而来的轻蔑笑声,顾玄之眉头不禁紧皱,一时不知如何反驳,但回神之际却发现,那根白线早已彻底融入气源之内。
“师尊,别太担心,还有办法。”此时,一位裹着床被的男子慢悠悠的走到顶楼,打着哈欠漫不经心道。
“季无欲,亏你还当师兄的,怎么才来?”
“我以为师弟吉人自有天相,况且还有您老兜底的。”
季无欲讪笑,可眼见顾玄之咳嗽几声,不动声色将手中的鲜血,在自己衣服上随意擦了擦,连忙撇下床被,一脸关切的想要过来搀扶。
“滚滚……说事就行,尽整这些有的没的。”
“嘿嘿,您老应该知道天狱山脉吧……听说那里有座【天狱界碑】,可镇压一切敌。”
顾玄之顿时眼前一亮,脸色都随之红润起来,拍着对方肩膀赞许道:“不愧是我带出来的,脑子就是好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