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...
“没空。”
回复很干练，就俩字，完全没给凉川留面子。
“这老爷子......”
“......算了我自己搞。”
将信纸收好后，凉川拿出几枚银币，“麻烦你跑这趟了。”
“凉川首领操劳战事，属下自然竭力配合。”情报部的少年接过报酬，谦虚了几句。
不吹不黑，没有魔力辅助的情况下，从霜舟城到普洛斯再返回，仅仅用了四天，看得出这名营地成员的确足够卖力。
“普洛斯遭灾严重，他抽不出空来也正常。”苏缄站在凉川身边，眼神投向城外的农田。
从七月十八日苏缄回到霜舟，到如今八月十七日，一个月的时间，他依旧没有研究出能够彻底抵消雨水影响的办法。
目前找到的，略微可行的办法，存在很严重的魔力损耗问题。
在凉川这个大型魔力池的帮助下，苏缄给试验田用用倒还好，大规模使用，恐怕把他和凉川都掏空。都覆盖不了五分之一。
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，乌默尔这名魔法界大才，在做研究这方面，还是比两人的造诣都高出不少。
霜舟方面没有太大的进展，但普洛斯的灾情似乎已经得到了最基本的控制，至少，那边的人都开始尝试往地里种作物了。
具体能不能活，凉川没接触过不好了解，但乌默尔出手，就算办的不圆满，至少应该也能解决一些问题。
现阶段更大的困境，反而是前线的作战问题。
如今控制类精英怪得到强化，全雪山的亡灵都学会了跟联邦打游击战，尽管各自营地还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，但想要向外扩展，就必须要出动大规模的部队，否则几乎必定被周围隐匿的亡灵游击队袭击。
就连凉川派遣情报部的小组去送信兼交换情报，路上都遭遇了六次袭击，还有两名成员受到了重伤，被迫留在迪可罗休养。
而村民那边，从凉川离开之后，几乎就没了更大的动作，甚至一丝出兵亡灵军的意思都没有。
联邦内部知道，强化怪已经被苏缄斩杀，但对于村民那边而言，雪山依旧还有两只精英怪在作乱。
先让人类与亡灵相斗，帝国军最后入场摘桃子，莱奥尔嘴上说的天花乱坠，却一点行动都没拿出来。
“算了，先办好这一步，说不定能解决问题......”
将杂七杂八的事抛在脑后，凉川调整帽子的位置，而后拿出手杖：“小苏，跟我出趟门。”
“去哪。”苏缄单手叉腰，瞥了一眼情报部的成员。
察觉到苏缄的目光，情报部的成员顿时打了个激灵，见机道：“首领，那我......”
“嗯，辛苦你们了，先去休息，回头去看一眼执勤名单，柯暮给你们组后调了一个月。”凉川微微颔首，拍了两下少年的肩膀。
待到情报组的人走入城内，城门仅剩凉川和苏缄两人，他这才开口。
“我打算往南动动。”
“基尔隆？”苏缄眉毛轻抬。
“差不多，再往南一些，再往西走。”凉川说着，一张地图飞到两人面前。
“余烬区域，归根到底，还是在雪山中心位置。”
“异动由余烬周围起始，暮雨也由余烬区域开始，恐怕坎水节点，就在这附近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去找水元素的边界？”苏缄单指挠了两下眼角：“根据瓦妮娅的理论，我们最多也只能确定，坎水的确在雪山南而已。”
“小苏，我问你。”凉川神秘一笑：“你说，魔力扩散，是否具有随机性呢？”
“严格同质下微观随机，绝大部分宏观情况根据亲和度扩散，基本灵气理论啊。”
苏缄下意识答道，而后突然反应过来。
“等一下，你不会想复现扩散过程吧......”
“聪明。”凉川嘴角扬起弧度，解释道：“水元素大多只影响地表，因此我们只需要把地表的数据统计下来，就有复现可能。”
“你啊.....”苏缄苦笑一声，凉川总能拿科研那一套研究魔法，效果却意外地好。
毕竟，魔法说到底，也只不过是一种依据理论研究的学问而已。
“这么干，恐怕你得把基尔隆和两普的地形全都要过来，甚至包括村民卫队的。”
“嗯，村民卫队，基尔隆，两普的地形数据，我至少需要三者其二。”凉川点头。
“不需要完全统计，只需要影响范围边界的三分之一，或者四分之一，就能确定大概位置。”
“雪山，灵域，莫恩多特都是我勘探的，波瑞斯很早之前就把数据交给我了，迪可罗地方小，可以忽略。”
“那...走？”苏缄手臂绿光闪烁，而后泰拉之刃浮现。
“走。”
......
八月二十日，基尔隆主营
不同于霜舟城和迪可罗城邦的建筑风格，以游击战术出名的基尔隆营地，却是另一种风格。
绝大多数居所和门店，都是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平房，而在其中甚至穿插了许多铁板房。
这种放到蓝星，大概率会被判为违章建筑。
但凉川也不得不承认，对于基尔隆这种又密集，人口又多，还要发展重工业的营地来说，这种便宜的建筑材料能有效地为城镇建设节约不少资金。
在进入基尔隆的控制区后，凉川换上了自己的米色外套，苏缄由于盔甲透明，只是把广为人知的白色风衣换成了青色卫衣。
不为别的，霜舟和基尔隆总归不对付，太过张扬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。
两人走到基尔隆城的正门，门口的哨兵果然举起了火枪：“表明身份。”
“霜舟，第二行动组，找诺瑞克斯首领有事商议。”凉川说罢，抬头看向哨塔上的火枪兵。
“南部战线那么长，没必要草木皆兵吧。”
“第二行动组？阁下等一会儿，我去差人通报。”
听到两人来自霜舟，守在门口的哨兵并没有放松警惕，而是叫其他人来了一趟。
“对了，顺便把克拉尔那小子叫来。”凉川补了一句。
基尔隆和霜舟的信任本就脆弱，就算哨兵对二人有些冷漠，他也没太在意。
很快，凉川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，三步并作两步朝自己走来。
“凉川首领，苏缄队长，有何指示？”
克拉尔虽然因为性格原因，并没有露出太多善意，不过这已经算得上很给面子了。
“没什么。”凉川迈步走入基尔隆城，克拉尔和苏缄随后跟上：“找诺瑞克斯叙叙旧，顺便把暴雨的事解决掉。”
“您有办法解决了？”克拉尔眼神一亮，暴雨的侵袭已经让基尔隆本就脆弱的农业雪上加霜。
目前的联邦，后勤系统几乎被这场暴雨彻底击溃。
“可能会有，但是需要基尔隆......帮助。”凉川顿了一下，最后选择了“帮助”这个词。
诺瑞克斯的住所并不远，克拉尔先一步进门禀告，而后却又走了出来。
“首领在办公室，没在家。”克拉尔说着，身后的屋里又有一名瘦高的基尔隆成员走出。
“你们还是走吧...首领可能不欢迎你们。”
“嗯？”凉川微微眯眼，仔细回忆起来。
如果没记错，这名眼熟的基尔隆男性，应该是诺瑞克斯的秘书姆勒。
“诺瑞克斯在干什么。”凉川下意识问道。
“不方便透露.....”姆勒似乎并不想和凉川过多交涉，深深看了克拉尔一眼后，干脆地关上了门。
“......”
“克拉尔，你们基尔隆的人，头都这么铁吗？”
吃了闭门羹，纵使凉川想给盟友留个好印象，此刻也有了一丝愠怒。
毕竟，凉川作为霜舟副首领，地位并不比诺瑞克斯低多少，现在随便一个秘书就能对凉川摆谱，很难不让人怀疑，这是在刻意针对他。
“考虑好是不是要把事情闹僵，我们可不是辞夏。”苏缄绕到凉川背后，对着克拉尔冷冷说道。
若不是克拉尔和凉川还有自己有些交情，他都不想再提醒这一句。
“算了，愿意闭门造车，我不强求......”凉川低眉，扭头就走，同时把手搭在了克拉尔的肩膀上。
“克拉尔，告诉他，基尔隆的勘探数据，不给我，我自己去测。”
“觉得我在危害基尔隆安全也好，在做魔法实验也罢.....我不在意的。”
再度拍了拍克拉尔的肩膀，凉川抬脚朝着城外迈步。
“派人阻止也好，暗中下套也罢，想要整我，随便来，但最好别被我抓到尾巴。”
“否则......”
话已言尽，凉川唤出风雷剑，苏缄紧随其后。
快步离开基尔隆主城后，凉川马不停蹄开始调动魔力，勘探周围的地形，苏缄也没闲着，同时帮助他记录地表的植物数据。
随着魔力勘探的范围越来越广，凉川的探测范围内，越来越多的巡逻队注意到了两人，不过尽管视野内的基尔隆成员越来越多，却依旧没有人选择出手阻止凉川二人。
联邦的条约虽然表明霜舟和基尔隆是友盟，但早在寻找凉川的时候，霜舟和基尔隆的部队就冲突不断，因此一众巡逻队员，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观望。
“这些人，恐怕等一声令下，就会端起枪自由射击了。”苏缄左臂撑着书本，通过阅读面前的魔法反馈，不断记录着数据。
“诺瑞克斯只要还没失心疯，就不会阻止我们。”凉川嗤笑一声，依旧持续荡出魔力侦测。
“最好如此......”苏缄说着，目光看到一名全身钻甲的基尔隆成员正在靠近。
“恐怕基尔隆真疯了。”
“那就死。”凉川并没在意，任由基尔隆的人靠近。
身穿钻套的青年靠近后，大声呵道：“凉川，苏缄，现在离开这里，首领不会对过多刁难霜舟。”
尽管语气严厉，两名少年依旧各司其职，记录着数据。
见二人几乎无视了他，这名青年也来了怒气，继续呵斥道：“两位难道想和基尔隆开战？”
“你能代表基尔隆？”
凉川扭头看了他一眼，手中魔力迸发，直接将其击退数格。
“啧，我用的是非杀伤性啊.......怎么回事呢？”凉川挠了挠头，不解地看向对方，继续释放探测魔力。
“两位，可是欺我基尔隆无人？”钻套男子大喝一声，抬手一挥。
“嘭嘭嘭————”
密集的开火声响起，在凉川诧异之余，苏缄先一步将全部符文护盾开启，硬扛住了第一波射击。
“不是，你真敢啊？”
短暂愣了半秒后，凉川周围瞬间爆发出剧烈巽风，无数火球和雷电瞬间以凉川为中心，朝着四面八方平铺而去。
飞驰的雷电几乎瞬间击倒最内圈的士兵，暴雨虽大幅度减弱了火球的伤害，却在接触到生物的瞬间，烈度骤然上升了一个层次。
短短十几秒内，数十名基尔隆成员便失去了作战能力。
“诺瑞克斯呢，先砍了他。”苏缄道。
“找到了。”凉川张开左手，不远处的丘陵上，无数股巽风拔地而起，风暴顷刻间形成！
几声魔力引起的爆炸声响起后，一个全身钻甲的身影被爆炸的气浪炸飞，精准地落在了苏缄面前。
“真砍了？”苏缄迟疑了一下，挥出一击将诺瑞克斯的钻石剑砍飞。
“有话快说。”凉川再度将试图靠近的几名基尔隆成员掀飞，风雷剑出手，紧紧抵在诺瑞克斯的脖颈上。
见到自家首领几乎瞬间就被擒拿，周围的士兵立刻停止了进攻。
“呵呵呵......”诺瑞克斯不怒反笑，尽管有些狼狈，却丝毫不惧两人。
“今天战事一起，我已派人联系漩沙，联邦饶不了霜舟。”
“还想着霜舟呢？你和我，谁更重要不言而喻。”
“但是相比你我，霜舟更重要。”诺瑞克斯依旧阴笑：“你在基尔隆杀得越多，联邦军剿灭霜舟的正当性越大！”
“卫队将死，帝国军不会久驻雪山，与其看着霜舟左右逢源迅速做大，不如洗牌重来。”
“今天基尔隆的人不会死绝，但很快，各路联军就会进攻霜舟。”
“漩沙，莫恩多特，迪可罗，普罗瓦尔，普洛斯，他们都已经朝我下注。”
“就算我们没食物，霜舟又会有多少？”
“......”
“疯子一个。”凉川握着风雷剑的手一紧，而后撤回长剑，转而左手对向诺瑞克斯，语气冰冷。
“你的命还有用，但是基尔隆确实没必要继续存在了。”
言毕，凉川手中一股魔力飞入诺瑞克斯体内，原本精神抖擞的诺瑞克斯在承受这一击后，状态迅速萎靡。
见其再没了反抗的动静，凉川一把将他摔在地上，转身面向一众基尔隆成员，怒喝道：“克拉尔，给我滚出来！”
“凉川首领......”克拉尔的身影很快出现，观战许久，他却并没有让自己的部队开火。
他对今日埋伏并不知情，但他的确知道，诺瑞克斯未来打算对霜舟动武。
见到克拉尔还有胆子面对自己，凉川心里大概亮堂了一些。
至少，基尔隆不用全部剿灭了。
“卫队，亡灵，精英怪，帝国军，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......”
“你说，基尔隆能强过哪个势力？”
说罢，凉川再度挥动法杖，身后六道光球浮现，苏缄在一旁护卫，同时随时准备跟随光球进入战场。
见状，作为跟着凉川打过仗的人，克拉尔心里一惊。
这六枚光球，可是六道魔力风暴！
“冷静！！！”克拉尔见状也有些慌，转身朝着其他成员大喊：“所有人，收枪，停止攻击！！！”
察觉到克拉尔动作的凉川，也很识趣地掐灭了一枚魔力风暴。
诺瑞克斯那个疯子不在乎基尔隆的人命，克拉尔这个见识过自己本事的人，不可能犯浑继续下令进攻。
不出他所料，原本越聚越多的基尔隆成员，在听到克拉尔的命令，并见到了离凉川最近的数十具残骸后，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下火枪。
“凉川，我营首领一时糊涂，我这就叫人去取周围的探测数据。”克拉尔蹑手蹑脚地走近二人，却被苏缄一剑挡在了身前。
“我给过你面子了。”苏缄冷声喝道。
“我来吧。”凉川转了一圈法杖，瞬间换上日常的便服，将苏缄的泰拉之刃压下去后，走到克拉尔身前，依旧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在接触到凉川手掌后，克拉尔不由得打了个寒噤，见状凉川不免有些好笑，却依旧面无表情地摇头。
“对我们有威胁的攻击不少，但很不巧，基尔隆不占任何一样。”
“今天的事儿不大，可诺瑞克斯的布局不小。”
“我们两个可以以遇袭为由，顺手灭了基尔隆，亦或以袭击霜舟首领的理由，拉着霜舟入战......”凉川顿了一下，转过身去。
“无论哪种方式，基尔隆都得死。”
“但是吧...”凉川话锋一转，长叹一声。
“基尔隆没了，联邦再也没了霜舟的敌对面，正如他说的，霜舟左右逢源，迟早一家独大。”
“漩沙和莫恩多特，人可太多了，我这人心软，杀不动那么多人。”
“头疼啊，怎么这么早就捅破这层窗户纸，和平交接不好么。”
感慨完，凉川重新看向克拉尔，等待着这名，被凉川认可的，基尔隆的管理层发言。
沉默了一会儿，克拉尔似是想到了大概能让凉川满意的答案，偷偷看了凉川一眼。
“我代表基尔隆承诺，愿意配合霜舟日后的所有军事行动，并补偿今日损失。”
“他代表不了基尔隆。”凉川抬剑，指向那名早就被苏缄一剑洞穿的钻套青年。
“你能吗？”
凉川说完，克拉尔再度陷入沉默，许久之后，缓缓开口。
“能。”
凉川不再言语，苏缄见凉川办妥，干脆地收起长刀。
他比凉川更好说话，也正因此，比起谈判，他更热衷于扮演鹰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