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开始，凉川就不觉得精英怪能够同时控制上千的部队，据他所估算，能这么干，精神力要到达一个极其恐怖的强度。
至少，凉川在这种存在的面前，应该毫无还手之力就是了。
但是他是有过被控制的经历的，对方的精神力远不如自己，就算亡灵灵智低下，一次性控制十几只，二十来只也应该是极限了。
能调动数以万计的亡灵，大概率只是精英怪的能力能够控制这些亡灵接受一些简单的指令，例如进攻，包围，撤退等。
“这样就好办了。”凉川摸了摸下巴，思索了一会儿，从窗边移步到城墙上。
“信不信，我现在只要动用魔法，远处的亡灵军绝对会发生大规模骚动，很有可能立刻攻城。”
“又做诱饵？”苏缄歪了下头，摊手道：“没必要吧。”
“确实没必要。”凉川转了两下法杖，随后法杖消失：“现阶段可以确定的是，亡灵军最想杀的人，一定是我。”
“然后就是我了。”苏缄接话，凉川回了一个认可的眼神，接着说道：“虽然如此，亡灵却拿霜舟城毫无办法，就目前情况而看，他们没有大动作，说明还是想围困霜舟城。”
“至少，这样虽然短时间内打不下来，但是霜舟战线也不需要他们再投入更多精力了。”
之前在霜舟城并不完善的时候，村民或许能成功，不过后来他们被击退了，被叫停的霜舟城建设计划又重新复工了。
现在的霜舟城，在农业方面已经完成了高度自给自足，粮食不缺水不缺，单单围城基本不可能被困毙。
“巧就巧在这里，基尔隆的南方防线，亡灵军控制住一处高地后，似乎也做好长久作战的准备了。”
“现在情况很难说谁占优势，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，霜舟和基尔隆并不需要其他营地过多支援，联邦其他营地的主力全都放到北方漩沙防线，但就目前北方的局势来看，人类还是有点力不从心。”
“北方难做防守，这算共识了吧......”苏缄看凉川绕来绕去，似乎并不打算现在出手的样子，反而像是过来唠嗑的，便问道：“所以现在你打不打算动手，打的话我这就下城。”
“急什么，我都不急。”凉川单手叉腰，转身对着苏缄解释道：“我们需要一个时机。”
“什么时机。”
“一个让对面cpU冒烟的时机。”凉川突然一笑。
“哈？”苏缄有点没反应过来，轮到他cpU烧了。
“亡灵军不是喜欢打时间差吗，那我们到点就干仗，我还不信累不死他。”
“嗯？”苏缄有些摸不到头脑，在他的印象里，亡灵军的调动称得上非常合理，几乎没有因为战局混乱而被击散，亦或是围歼。
毕竟连柯暮的骑兵队神出鬼没的袭击都能轻松且有条不紊地应对，苏缄想不出有什么其他鬼点子，能让城下的亡灵自乱阵脚。
“还没猜到吗？”凉川笑容不止，他心里已经有了一定把握了。
“想不到。”苏缄摇头，凉川的脑回路，正常人都跟不上。
能跟上凉川思路的，整个雪山联邦的人都不超过几个，辞夏算一个，乌默尔算一个，苏缄自己只能算半个。
“一条战线它们顾得过来，那三条呢？”凉川一句话，点明自己的想法。
“什......”苏缄眉头一皱，不过很快脑中一道灵感被凉川的指点激发，立刻反应过来了凉川的想法。
“你打算，叫上其他营地方面的部队，一起打大反攻？”
“对咯，我还真不信这些亡灵脑子够用。”凉川笑道：“这些亡灵确实很棘手，不仅排兵布阵很讲究，强化怪的配合作战更因为背后精英怪的控制而堪称完美。”
“但是问题来了，精英怪在控制北方防线的强化怪时，中部和南部的怪都在静坐战，我们这时候打的话，北方防线的进攻会不会暂缓甚至停止呢？”
“不仅会，而且还会因为各战线指挥过于粗糙，失去高纪律性的优势。”苏缄接着回答。
“没错。”凉川点头，赞许的眼神投向苏缄：“那接着看，我们把精英怪的目光吸引到中部战线，那南方和北方的怪物，此时是不是就是一群灵智低下的普通怪物了呢？”
“啧......”
虽然意识到凉川的思路似乎很有道理，但苏缄还是有些难以相信。
“这么大的漏洞，就没人发现吗。”
“正常。”凉川回头看向城外的亡灵军，苏缄跟着看去，正如凉川所述，外面的围城部队没有任何动作，连基础的巡逻都没有。
“亡灵军向地表发难本就打所有人措手不及，再加上漩沙一仗败仗，以及村民一仗惨败。”
“所有人都被亡灵军的声势震慑住了，大敌当前人人趋于自保，第一时间都在收缩战线，霜舟不外如是。”
“阻击战大多以败告终，亡灵军不会被击溃的特性让众营地胆寒，战后复盘时强化怪极高的作战素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，其他友营的战报也几乎一样是惨败。”
“一切的情报无不在说明亡灵军作战素质远超人类和村民，而悬殊的战力差，让所有人都忽略了作战报告最不起眼的一行。”
听着凉川平静的叙述，苏缄轻轻移步桌边，拿起了来自各营地，整理完毕的作战报告，随手翻了几页后，沉声开口道：“作战日期。”
“呵呵，这下可算捅着亡灵军的肺管子了。”凉川收回目光，转身回到屋内。
“辞夏他们知道这些情况了吗？”
“不知道呗，我要是今天不来，我也不知道。”凉川摊手，目前得出的结论未经验证，但他估计猜得也八九不离十。
“他们想不到很正常，至少我们打过胜仗，知道对方到底几斤几两。”
“对于其他人来说，亡灵军就仿佛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势不可挡，被一路平推后，谁还会去关心这些小事呢？”
“好一个瞒天过海。”苏缄放下作战报告，接着问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需不需要立刻联系其他营地的人，把这件事告诉他们。”
“不急。”凉川按住作战报告：“人类的损失已然无法挽回，但是村民还没有付出足够的代价。”
“既然他们想驱虎吞狼，那我们何尝不能反将一军？”凉川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。
没等苏缄发话，凉川补充道：“亡灵军在人类方向的阶段性战果已经取得，如果人类没有发现这个漏洞，他们一定会选择慢慢蚕食人类领地。”
“毕竟，连续的大规模作战固然可行，但作战报告一多起来，漏洞就会更加容易被人类发觉到。”
“但村民不一样。”
“嗯？”苏缄也后知后觉到了一丝阴谋的意味，不过这次，布局的是凉川。
“村民和亡灵军只有一战且被全歼，其对亡灵军的作战风格，军队素质，装备数据等一概不知，仅知亡灵军实力极其强大。”
“人类战线仅需要步步为营即可制胜，那精英怪宝贵的控制能力，将会把目光投向何处，不言自明。”凉川说罢，将作战报告收了起来。
“亡灵的目标从来不只是人类的一亩三分地，有了人类战线的进展，它们已然具有和生灵对弈的资本。”
“这件事交给我来办，严加保密，尤其注意柯暮。”凉川说罢，带着报告下了城楼。
“......真有你的。”苏缄无奈地摇头，固然自己对村民恨之入骨，但是能把凉川惹翻脸，恐怕自己还得同情村民。
凉川在之前，都是雪山联邦内合作派的坚定支持者，主张独立后与村民建交合作发展，为此甚至不惜拉着柯暮，与主战派的辞夏在联邦内分庭抗礼。
在人类开始反攻后，凉川主动否决了许多辞夏，波瑞斯等人意图扩大战线，夺取城镇的议案，理由也算恰当，村民未来一段时间衰退已成定势，徐徐图之可存联军实力。
但事实上，凉川在等村民主动派人议和。
坐到谈判桌上，凉川有把握让两方停战。
不过主干线的另一端似乎并不领情，或许是出于毫无价值的仇恨情绪，村民选择利用亡灵狠狠捅了联邦一刀。
杀敌八百自损八千，村民还是干了，仿佛专门为了恶心人类一般。
村民不打算体面，人类就只能帮他体面。
做凉川的敌人有多痛苦，苏缄作为旁观者，见得太多了，但凉川之前从没把村民当敌人，因此村民似乎并不清楚这一点。
“事在人为啊。”苏缄轻叹一声，不知道凉川日后的动静，会不会给某位远在天边的辖区总管一些震撼。
......
带着作战报告的凉川并没有直接回家，转身便到了辞夏办公室的门口，门是开着的，凉川在门外便能看到屋里的辞夏坐在桌前，单手拄着下巴，似乎在盯着什么文件发愁。
一般情况下，如果没有开会，只要辞夏在办公室，门一般都是开着，这样能方便其他人汇报急事。
“想什么呢。”凉川跨过门槛，关上门后，直接走到辞夏的办公桌旁坐下，看了一眼文件。
“北部防线，又被打穿了，还得再后撤。”辞夏揉了揉脑门，把面前的报告推给了凉川。
“莫恩多特和漩沙加起来总够他们打了吧，还撤呢。”凉川不禁吐槽道。
“不是打不过，他们是想撤到后面的有利地形围歼一部分亡灵。”
“啧，但是这样搞，霜舟很容易被彻底围困啊。”凉川看着地图上极度畸形的战线，也揉了揉太阳穴。
波瑞斯啥都好，就是有时候太过于优柔寡断了。
殊卓的军事天赋只能让他在指挥小规模作战时大展身手，事关战线变动，他的激进风格偶有奇效，但归根到底也是盈亏参半。
让这俩活宝凑到一起决定军事大事，怕不是大战少不了，小战逃不了。
果不其然，漩沙又整了个大活儿，而凉川也只能寄希望于，这一仗他们能打赢。
“霜舟城迟早被彻底围困，对我们影响也只是需要提前一些时间彻底封城，无妨。”辞夏几乎算嘴硬地说出这些话。
从语气上凉川都能感觉到，自己的首领怕不是对漩沙这个家大业大，用兵却大手大脚的盟友彻底无语了。
“拜恩呢，他一点不拦着的吗？”
“漩沙和莫恩多特刚刚重修于好，他要顾及两营地关系，不能这个时段翻脸争吵。”辞夏解释着。
平心而论，她觉得拜恩做的也没问题，领袖意见不合对军队士气影响很大，就是这个时间点出问题，实在太巧了。
“而且，莫恩多特那边没打过亡灵军，只觉得村民军不算强，亡灵军也不会强太多而已。”
“殊卓会优先考虑霜舟的指导意见。”凉川提醒道。
“不想提醒，等信到了，他们都退完了。”辞夏摇头。
“他们这次的信不是征集意见，而是通知。”
“那只能自求多福了。”凉川苦笑着，将手头的作战报告推到辞夏面前。
“这是......”辞夏定睛，认出这是各战线的作战报告。
“作战报告我看过了，目前还不到反击的时候。”辞夏下意识回答道，但看到凉川似笑非笑的表情，她又不得不把目光重新投入报告上。
“怎么了，又有什么新发现？”
“再仔细看看呗。”凉川也不急着挑明自己的发现，偶尔逗逗辞夏，缓解一下紧绷的情绪也好。
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后，辞夏向后一瘫，摆烂道：“看了好几遍，真没什么能钻的空子。”
“看看，文件读多了，给咱家首领忙傻了都。”凉川拿起桌子上的笔，将作战日期圈了起来。
“这是......”辞夏挺直身子，看向凉川圈起来的日期。
“......”
“坏了，真傻了。”凉川单手捂脸。
“不知道，摆烂了，你去叫柯暮来吧，她估计有思路。”辞夏干巴巴望着这几个日期，以她的情报来看，这些日期真没有什么关联。
“算了不逗你了，其实是这样的......”凉川看辞夏脑袋即将冒烟，突然意识到她似乎对精英怪的了解并没有自己和苏缄一般详细，分析不到很正常。
将自己和苏缄的发现悉数转告后，辞夏的眼睛越瞪越大，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。
将自己的发现叙述完后，凉川将笔放回桌上，接着说道：“情报互通不急，先让亡灵揍村民。”
听到此话，辞夏反而比刚刚的反应更大，惊讶道：“你...不打算和村民合作了？”
“不足与谋，说到做到。”凉川白了辞夏一眼，与其拉猪队友一把，不如把村民当猪宰了回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