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卿卿觉得,这花如何?”
“甚好啊。”
“宫中风土极佳,自然能将这些富贵花养的甚好。”
“嗯。”沈卿点点头。
“富土养贵花,前些日子,本宫着人栽了几株民间的野花,命心烛精心照料,可谁知它们居然难以存活,卿卿以为如何?”
沈卿嘴角微微上扬,漫不经心地开口道:“定是这心烛没用心啊,眼高手低,只看得起这富贵之花,看不起野花。
这样的奴婢就杖毙了吧。”
“……人生在世,还是要一心向善才好。”
“那遭了报应,一定是因为做了恶事吧?果然啊,做了恶事,即便身居高位,也难长久。”
沈卿的话意有所指,上官曦捏着手帕的手暗自攥紧。
这不就是在讽刺慕容止,连带着也暗示着她!
说慕容止做了恶才会丢了太子之位,说她做了恶才会有这样的儿子。
“并非下人的事,是那野花在外惯了,乍然换了环境,竟然受不得娇养。”上官曦深吸一口气,说出她真正想让沈卿明白的道理,“这花跟人一样,该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,若是强行想去往不适合自己的位置,估计就只有像那野花一样枯萎收场。”
“哈哈哈,臣女觉得非也。俗言道,树挪死,人挪活,适不适合,总得挪一挪才知道,您说是吧?”
“沈卿!你当真不明白本宫的意思吗?!”上官曦冷着脸吼道。
“臣女,不知何处惹恼了皇后娘娘,不过是栽花罢了,娘娘若是听不得与您相悖的理论,臣女不说便是。”
按理说,上官曦这么一发火,沈卿该跪下才对,可她就是昂首挺胸站在那里,一点低头认错的样子都没有。
“你,来人,沈卿胆敢顶撞本宫,带去冷宫关着,没有本宫的允许,任何人不得将她放出来。”
按理说,沈卿又不是后妃,关入冷宫实在不妥,可这点罪名也不至于关进地牢里。
她也想罚她,可皇帝只说敲打几句,随便找个由头关起来,不得对她动手。
沈卿也没有反抗,乖乖地跟着宫女走了,转身之时她隐晦的对着上官曦扬了扬嘴角。
这宫里的人啊,都娇贵惯了。
沈卿被带进了所谓的冷宫,没有挣扎,没有抗议,就这样安稳的住了下来。
她在这里待着也好,省得一群人缠着她看着她,怪不自在。
“呜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快来一起玩啊!”
“诶,你还给我……”
沈卿转身来到一扇斑驳的门前,她深吸一口气,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。刹那间,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门内,一群蓬头垢面的女人如受惊的鸟雀般叽叽喳喳地追逐着。
她们的衣裳褴褛不堪,头发凌乱地披散着,脸上满是污垢,早已不见昔日的娇艳与荣光。这些女人,都是因为犯了错而被无情地打入冷宫的妃子。
有的目光呆滞,嘴里念念有词。有的疯狂地抢夺着地上那少得可怜的食物,全然不顾形象;还有的抱头痛哭,哭声凄厉,在这冷寂的宫殿中回荡,让人毛骨悚然。
沈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,心中五味杂陈,怜悯、无奈与悲哀交织在一起。
曾经风光无限的人,在这里渐渐变得冷寂下来。
沈卿关上门,转身去推开了偏殿的门,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,她看起来好像理智尚存。
闻声,她转头看了过来。
“你是新进来的妃子?”
“我不是。”沈卿挑眉,摇了摇头,“我是因为养花理论顶撞了皇后的华月郡主,沈卿。”
“一个异姓郡主?”女人闻言有些诧异,“呵,上官曦还真是越来越糊涂了。”
“嗯,我也觉得。”沈卿抬手指了指里面,“我可以进去吗?”
女人点了点头,“这里的宫殿,没有主人。”
沈卿点头,该有礼貌还是要有礼貌的。
女人透过面前的铜镜,看到身后的沈卿神色淡然,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着急,不免有些好奇。
她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?
“进了冷宫,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。”
“挺容易的吧,这墙随便一翻就出去了。”沈卿指了指外面,“你想出去看看,我也可以带你出去。”
女人蹙眉,“擅出冷宫,可是死罪。”
“不瞒您说,我可能还真是因为死罪进来的。”
造反诶,肯定是抄家灭门的死罪。
“怎么?你家也被人污蔑试图谋反?”
“娘娘神算啊!”沈卿惊讶道,“只是为何说也?”
女人嘲讽的笑了一下,“慕容家的人,都只会这一招吧。”
沈卿越看越觉得镜子里的女人有些眼熟,她到底是谁啊?
“敢问,您是哪位娘娘?”
“我可不是慕容盛的女人,若让我为妃,毋宁死!”
女人站了起来,理了理身上的衣裙,转过身看向沈卿。
“我叫宋思雨。”
她姓宋?!
宫外。
沈建山已经带兵返程,每路过一座城池,兵马队伍就会更壮大一些。
而他的第一仗,是在邳州。
城墙上,一个太监手拿圣旨,声音尖锐。
“沈建山,圣上有旨,命你速速返回边关,夺得金阳国。圣上仁慈,念你往日功绩,只要你乖乖交出听令,他可不追究你此次抗旨之责。”
那传旨太监趾高气扬,下巴高高扬起,眼神中满是傲慢与不屑。
沈建山闻言,目光如炬,直直地盯着那太监,沉声道:“金阳国根本无意开战,且将士们粮草早已不足,将士们如何攻城略地?”
那太监脸色一变,尖声喝道:“沈建山,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!违抗圣旨,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!”
他拿起弓箭,握箭搭弦,一支响箭腾空而起。
冲锋号角声起,身后的将士们朝着邳州冲锋而去。
“都是东离将士,我们本不该自相残杀,慕容盛残害忠良,不配为帝!若诸位有意归顺我沈家军,待我等大业已成,定不会亏待了诸位!”
金属的碰撞声、士兵的喊叫声、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一幅惨烈的战争画卷。
尘土飞扬,鲜血染红了大地,士兵不断地倒下,但后面的人又毫不犹豫地填补上去。
沈建山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切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自古以来的战场,仿佛都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,无情地吞噬着所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