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平缓推进，顾秋水在国学的日子平淡且无趣，每天除了听夫子讲课就是听夫子讲课，平平淡淡毫无波澜。
这样的日子过得让人觉着无聊，在顾秋水看来，这甚至比他高中生活还要无趣，起码高中的时候他与同学能在课间时玩电子白板，课后能与朋友聊游戏。
在这国学里，唯一的娱乐方式无非是投壶下棋、吟诗作对，对于这些顾秋水都是持敬而远之的态度。下棋不会、投壶不准、作诗不行，这让他怎么玩啊！
至于其他的消遣方式，如听戏以及其他的，在国学是不允许的。
怪不得以前书上都说苦读呢，对于顾秋水来说这的确挺苦的，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去主殿听课，这谁受得了啊。
这天早上，顾秋水苦着个脸有气无力地跟着苏谦羽来到主殿，还没进殿就被范文哲拉到一旁。
“秋水秋水，你听说了吗？圣上要取消宵禁制度，允许夜晚经营了！”
“耶？诶！什么时候开始？”
听见这个消息，有气无力的顾秋水瞬间来了精神，这可是件大好事啊！
“今晚开始，据说这个提议还是你的兄长，小顾大人提出来的。”
“我哥哥？他不是户部的官员吗？怎么还管上宵禁了？”
从这不难看出顾秋水同学对户部官员公务的不了解，国家财政收入支出、商业活动的监管隶属于户部官员的职责范围。
取消宵禁制度、允许夜晚经营，夜市逐渐兴起。商贩摆摊、游客游玩，拉动经济增长，能够为国家带来巨大的财政收入。
经济增长，百姓收入增加。在满足温饱过后，会刺激人们在文化、娱乐方面的消费欲望，进而推动相关产业的发展。
文化、娱乐产业的发展，对这方面的产业进行相应的收税，又能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。国家财力强盛，在军费方面的支出能够相应增加，兵强马壮，最后体现在国家的综合实力的上升。
国家安稳、统治稳定、国泰民安、百姓富足、名垂青史，这不知是多少皇帝的统治追求。
“商业经营、财政管理是户部官员的职责之一。”苏谦羽默默给顾秋水解惑，顾秋水恍然大悟。
“小顾大人提出后，不少官员都反对这个提议，太子殿下还是第一个表示支持，之后才有部分官员站出来表示支持。
陛下在询问了右丞、左丞的建议后同意了小顾大人的提议。在经过几天对京城街道的整理、人员的调动管理，宵禁制度在今天正式取消、夜市经营正式开启了！”
范文哲一口气把知道的消息通通倒出来，一下接收这么多消息，顾秋水眼神带着迷茫看向苏谦羽，苏谦羽很明显也知道这个消息，冲着他点点头。
“？？？”顾秋水感觉自己头上冒出了一排问号，同样是在国学进学，他俩上哪得知这些消息的呢？
有问题自然是需要问出来的，顾秋水直白向他俩表达了自己的疑惑。
“嗯？秋水，难道你平常不派人去打听消息的吗？”范文哲一脸惊奇，虽说他们现在都在上学，但也不能忽视对外面消息、朝中大事的打听了解啊。
“呃……”一句话给顾秋水干沉默了，这跟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让学生时刻关注国家政事有什么区别？
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以前的国家大事能通过手机、电视等平台了解，哪怕不特意去搜索，通过软件的推送也能知道；在这就只能派人去打听，并且想知道更详细的消息还得有门路的打听。
从顾秋水的表情不难看出他的确是不知道，眼见时间也不早了，范文哲挠挠头，提议大家还是先进殿吧。
课上，今天来讲课的是一位顾秋水不认识的夫子，夫子坐在讲桌前自己讲自己的，顾秋水在座位上自己发自己的呆。
“咳咳，秋水……”范文哲小声唤了声顾秋水，然后悄咪咪递给他一张小纸条。
只能说上课传纸条这种行为，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，顾秋水打开纸条，只见上面写着：秋水，夜市将开，去否？
顿时顾秋水瞪大双眼，他有些惊奇的回复：这怎么去？宫门酉正就落锁了，出去就回不来了！
不慌，山人自有妙计，你只需告诉我去否？
这是范文哲的回复。
对于这个提议，顾秋水的心里有些可耻的心动。
他有些想去，毕竟还没见过古代除节日外的夜市长啥样，但又担忧着要是出去了宫门落锁后还去哪过夜？会不会被发现？发现后会不会被惩罚？
去不去呢，求求快给我个答复吧！
久久未得到顾秋水的回答，范文哲忍不住又写了一张小纸条塞给顾秋水。
顾秋水纠结了一会，提笔写道：有些心动，我问问谦羽去不去。
苏兄肯定不会去的啦。
看到顾秋水的回复，范文哲快速这下自己的回答递给顾秋水。
其实这两人互相传纸条的动作很是明显，台上的陈夫子早就注意到了，但夫子只是在心里叹口气没有管。
除了国学夫子这个身份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，在坐的学子哪一位身份不比他贵重，哪怕有国学的规矩保护，他也不敢轻易得罪。
做小动作就做吧，起码还有挺多人是在认真听讲的。夫子环视主殿一圈，自动忽略了那些传小纸条的、睡觉的、小声说话的、不知道在纸上写写画画些什么的，看着那几个认真听讲的学生，心里很是满意。
属于开小差一员的顾秋水没有理会范文哲的回复，而是迅速撕下一张新的纸条，在纸上写着：谦羽，今晚有夜市，感兴趣不？
写好后，顾秋水把小纸条叠好扔到苏谦羽桌上。
看着扔到自己面前的纸条，苏谦羽微微皱眉，扭头看了一眼顾秋水，顾秋水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，并示意他打开纸条看。苏谦羽心里微微叹气，还是拿起纸条来看。
看完，面对顾秋水的期待，苏谦羽在纸上写道：晚上宫门会落锁。好好听课，不要开小差，听话。
收到回复，顾秋水立马打开，苏谦羽没明说感不感兴趣，但那句“宫门落锁”暗暗表达了他的婉拒。
再看到后面那几句话，顾秋水努努嘴，选择性忽视这几句话，提笔给范文哲写小纸条。
你说对了，他真的不去，但是我们去了晚上怎么办啊？
休息时和你说。
看到这个回复，顾秋水没有再继续写小纸条，而是看着夫子发呆，对于夫子所讲的内容是左耳进右耳出。
课间休息，顾秋水范文哲两人迅速溜出殿外，见此情形某位座位较远的皇子只好收回自己将要起身的动作。
倒是苏谦羽看着两人的身影眉头微皱，他总感觉这两人要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。有时候男生的直觉也是很准的，这两人的确在密谋“大事”。
“就在这说吧，”两人走到较为隐蔽的小角落，顾秋水急忙开口，他现在对范文哲的提议狠狠心动了。
“咱们下午放学后出宫，到外面的酒楼先吃个晚膳，休息一会等天黑后再去街道上逛逛。我听说主街道那边特别热闹，那边还特地搭了个戏台子唱戏，据说晚上还有烟火表演！”
“不是不是，这些还不是重点，重点是晚上咱们住哪啊？明儿还要上课呢！”
面对顾秋水的焦急，范文哲巍然不动，邪魅一笑：“不用担心，我在京中有个宅子，还是在地段不错的位置，并且长年有仆人打扫看守。”
“不是哥们，小小年纪你怎么就有房了？！”
一个消息给顾秋水惊得神色都变了，同样是十岁的年纪，怎么这群小孩一个比一个富裕。
慕容晟随随便便拿出一块材质上乘的玉佩不说，毕竟他是皇后嫡子，兄长还是太子，从小得到的赏赐只多不少。
但独属于苏谦羽的铺子、范文哲自己的宅子，还都是不受父母管制、真正是属于他们的这些财产，着实让顾秋水惊羡。
毕竟虽然他也是被宠着长大，但他还没有独属自己的不动产呢，每年只能拿着一张张银票过日子。
这话要是说出来，要是范文哲知道“凡尔赛”这个词，肯定会惊呼咱们是顾公子在凡尔赛吧！一张张数不尽的银票，家人、朋友送给他的珍宝，在他院子的私人库房都快装不下了。
很可惜秋水没有说出来，范文哲也不知道这个词，他尽职向顾秋水解释：“这个院子是我祖母的嫁妆，来京前祖母特意塞给我的，她怕我在家住不惯，毕竟我没长时间和父母他们住在一起过。”
“话说文哲啊，为啥你从小是在洛州而不是京城长大？”顾秋水悄咪咪观察着范文哲的神色，“要是冒犯了就当我没问，不好意思啊。”
“这有什么，也不是不能说。”
范文哲耸耸肩，只是回想一下祖母曾经给他的解释，凭着记忆向顾秋水转述大概意思。
“据说是祖父辞官后就与祖母回到老家洛州生活，父亲母亲怕两位老人在洛州孤独，就盘算着送个孩子回去代替他们陪伴祖父祖母。
兄长那时候正在上学，自然是不可能送兄长回去的，之后母亲有孕，他们商量着不论是男是女都送回洛州。所以我出生后就被送到了祖父祖母身边，从小在洛州长大。
当然啦，这是祖母告诉我的，真相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清楚，不过我也不在意，毕竟祖父祖母对我很好。”
说完，范文哲爽朗一笑，表示在洛州长大是他最快乐的经历，虽然父母缺席，但祖父母给他的爱一点也不少，骑马、射箭、狩猎这些都是他的祖父从小教他的，经常陪他在洛州游玩，不会特意拘着他读书。
洛州民风淳朴，在祖父母的培养下范文哲养成了爽朗、热情、开朗的性格，他的好友都在洛州，不管是身份贵重的少爷还是普通百姓，都有他结交的朋友。
“真好啊！”顾秋水感慨，光听描述就能想象出来范文哲在洛州生活的肆意了。
“不说这些了，秋水，所以晚上你去不去呢？”
顾秋水表示自己想去，但除了住所这个问题，他还有其他的担忧。
“我怕被发现了，咱们得想想怎样才不会被发现。”
两人沉思，这个问题的确得好好考虑。
“这样，咱们先回月下松，我记着五殿下傍晚不是和我们一起走嘛，到月下松后他才离开。”
“嗯嗯。”顾秋水点头，附和范文哲。
“等进了月下松，在岔路时，你和苏兄说临时找我有事，让他先回去。然后我们再一同离开勤学殿，我会派人准备一辆马车等在皇宫附近。”
“马车？没有标识吧？”
“放心，是宅子的马车，没有标识，所以不能在皇宫大门附近停留，只能停远一些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们就这么穿着国学的服饰离开皇宫，不会被注意吗？”虽说办法都已经想出来了，但顾秋水还是有新的担忧。
“当然不会啊，”范文哲愕然，他不可置信道，“难道你不知道有几位小姐公子不愿意在月下松居住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顾秋水“我”了半天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他真不知道这些，还以为韦大人之前说的必须住在国学是强制要求的呢，没想到原来还可以不住，原来这就是特权的好处的么！
不过他要是想回家住，也不知道顾父顾母会不会同意，毕竟当初顾秋晗、顾韶清进学时都是在国学居住的。
第一次当统治阶级，第一次体会阶级特权，真的不熟练！
顾秋水在心里默默流泪，以前那种学习第一、听老师话、遵守学校规则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，哪怕现在穿成有权有势的世家公子也忘不掉。
这个担忧解决了，顾秋水想了想，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其他的担忧了。
最后范文哲还询问了一下用膳问题，因为范府经常送一些饭菜来国学这，所以他基本上不会吩国学的厨房做饭。
对于这个问题，顾秋水表示很好解决，因为他和苏谦羽一起吃饭的频率较多，要是哪天没吩咐厨房做饭那一般是与苏谦羽一同用膳。
现在所有的担忧、问题都有了解决办法，晚上溜出皇宫逛夜市这个决议就这么定下了，两人又核对了一下细节，迅速赶回主殿内上课。
看着一脸高兴的顾秋水，苏谦羽有心想问问他和范文哲在外面聊了什么，这么久才回来，并且还一脸兴奋。
但碍于夫子已经进殿授课，苏谦羽也不可能写小纸条去询问，终究还是没问成功，并且很快抛到脑后。
这会上课，顾秋水认真听了两刻钟，就又开始神游太虚，脑中已经在想象着今晚出去逛夜市的情景。
第一次取消宵禁制度，开放夜间经营。还有戏曲、烟火表演，光听文字就已经能想象到今夜街道的热闹，这让顾秋水的心已经飘到夜市上面了。
所谓的“身在曹营心在汉”，说的就是顾秋水此时此刻的心情。毕竟夜市是晚上的，今天下午还要到主殿听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