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时分,惜芳阁寝殿内,苏汐月满脸凝重的在窗前踱着步。
傍晚时分,夜景湛派了葛神医亲自到沈府去为阮雪玉诊治,他却不允准她留在沈府过夜,硬是让黄福安接了她回来。
眼下虽然徐令仪和安瑞祥都留在沈府照应着,她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。
也不知道母亲是否已脱离了生命危险?
为何时间过了这么久,宫外却没有半丝消息传进来?
辛果奉一碗汤药在案几上,蹑手蹑脚的上前低下身子。
“贵人,该喝药了!”
“皇后娘娘今日,又特地派人送了些药过来。”
“奉喜姐姐还特地叮嘱奴婢,要贵人按时服用,药效才会更好。”
苏汐月蹙眉顿住脚步,焦灼不安的轻咬下唇。
“宫外还是没有消息吗?”
辛果点头。
“暂时还没有。”
“贵人莫急,葛神医医术高明,二夫人吉人天相,她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苏汐月微微的舒口气,走到案几前端起汤药一饮而尽。
在椅子上小坐一阵之后,她忽的眸光一亮,侧目吩咐垂首站在一旁的辛果。
“你去看看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银子?”
“连同我的珠宝首饰一同拿来。”
辛果满脸疑惑的抬眸望着她。
苏汐月一向不关心这些钱财方面的问题,今日怎的她竟亲自过问起来了。
“是!奴婢这就去。”
苏汐月玉手轻捏眉心,眼下阮雪玉和苏墨尘在沈府断断是待不下去了。
她又不想将他们接入宫里。
唯一的办法,便是在宫外给他们买下一座宅子,再买几个下人,也好让他们能过得安稳些。
可她还未正式册封,每月的例银有限,夜景湛之前给她的赏赐,又都被她拒了。
要在一夜之间筹够买宅子的钱,着实有些困难。
“贵人,咱们账上,现下也就不足一百两银子。”
“这盒子里的珠宝首饰也不太多。”
辛果难为情的将手中的锦盒呈到苏汐月跟前。
“一百两?”
苏汐月柳眉瞬间拧成了一团。
灭国之前,苏苍龙每次赏赐她的东西,价值都在上千两之上。
她生来便是锦衣玉食,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从未留意过银子的数目。
却没想到,今日她竟落到了这般寒酸的境地。
在上京城,想要买一座像样的宅子,少说也得要两千两。
再加上买下人的钱和一些杂七杂八要添置的东西,恐怕下来都要五千两左右了。
现下她只有这一百两,岂不是九牛一毛?
打开那锦盒瞧瞧,里面的首饰估计连一千两都不值,这可如何是好呢?
她心里不禁有些后悔,当初为何会那般倔强,夜景湛赏赐的东西,她既不想用,也可以收下放在库房里的啊。
“唉!”
她重重的叹口气。
辛果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模样,很是心痛。
“贵人这是要用银子?”
“奴婢这里还有十两。”
“贵人尽管拿去用便是,反正平日里奴婢也用不到。”
苏汐月凄然一笑,赶忙将银子推却回去。
“傻辛果,就算你再给我十个十两也是不够的。”
说罢,她将目光定在桁上撑着的那袭烟纱锦裙上,那淡淡的金光顿时让她眼前一亮。
“快去拿把剪刀过来。”
辛果错愕的望着她缓缓逼向烟纱锦裙的背影。
“贵人不会是要毁了这锦裙吧?”
苏汐月眨眨眼,夺过辛果手中的剪刀,毫不犹豫的将那锦裙扯下。
“不可啊,贵人!”辛果赶忙扑过去,挡在她跟前,“故意毁坏御赐之物,那可是大不敬之罪。”
“贵人若是缺银子,大可去求皇上帮忙,皇上对贵人一向宠爱,断断是不会拒绝您的请求呢。”
苏汐月握着剪刀的玉手紧了紧,她又何曾没想过去求夜景湛?
可她着实讨厌,他在她跟前那副贪欢无厌、欲求难足的模样。
她甚至有些畏惧他那无数次的疯狂痴缠。
她去求他?岂不是会像之前她去求他准她出宫回沈府那般,被他剥夺一番?
“我才不会去求他!”
门外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紧接着寝殿的门便被推开了。
“贵人!”
徐令仪匆匆迈步进门。
苏汐月赶忙起身迎上去。
“母亲怎么样了?”
徐令仪满脸庆幸的低下身子。
“现下已经无碍了,葛神医给她施了针,解了毒,现下已经清醒了。”
“神医说,日后再吃些滋补的药,她便可痊愈了呢。”
苏汐月喜出望外的将徐令仪拥在怀里,美目里瞬间充泪。
“太好了!奶娘!”
搀扶着苏汐月在椅子上坐下,徐令仪忧心忡忡的开口询问。
“贵人日后做何打算?”
苏汐月面露愁苦之色,向徐令仪提及想要买宅子又缺银子之事。
徐令仪神秘一笑,瘦削的手掌做成喇叭状附在她的耳边。
“这个贵人不用担心,您忘了您及笄那日,那箱埋在公主所院子里的珠宝了?”
苏汐月忽的眼前一亮,俏脸上笑颜如花。
及笄那日,朝臣和贵妇们送的贺礼将公主所的库房都堆满了。
管事太监过来跟她请命,问那箱珠宝安置在哪里合适些。
她便随手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。
“就埋在那棵树下好了,看来年它能不能再给本公主长出一箱来。”
如今时过境迁,也不知道那箱子还在不在。
“贵人,老奴现在便带人去给您挖去。”
翌日清晨,苏汐月早早的便起了床,有了徐令仪挖出来的那箱珠宝,她便可底气十足的去安顿母亲和阿弟了。
御书房的大门紧闭着,门外一片寂静。
苏汐月站在门前,美目紧紧的盯着不远处那根朱红色的廊柱。
依照惯例,夜景湛下早朝后,应是会从那边转到御书房来的。
她好似还从未如此巴望过夜景湛那抹伟岸的身影,玉手绞着锦帕满脸焦灼。
“嘎~嘎~”
沙哑而凄厉的乌鸦叫声突兀的响起,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和诡异。
苏汐月本能的抬头循声望去,几只扑楞着翅膀的乌鸦正巧落在不远处的宫墙上。
“去去去!真晦气!”
徐令仪愤愤的冲到宫墙前,呵斥道。
一种隐隐的不安掠上心头,苏汐月不由得紧了紧双唇。
是因为秋天将至吗?
还是真的如传说的那般,有灾难要降临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