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巴车的鸣笛声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尖锐喧闹。
明瞳看着小姑娘的面容，淡声，“很遗憾，我不想留下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苒苒疑惑歪头，“留下来，我们可以一直玩游戏，而你……也会得到永生，这样不好吗？”
“因为，我有自己想要回去的地方。”
明瞳从有记忆起，就是在太清观长大。
据家里那个不靠谱的糟老头子说，她是对方拳打猛虎脚踢厉鬼，过五关斩六将才抱回太清观的。
四岁之前明瞳还对这个师父有崇拜滤镜，直到有一次对方喝多了酒，才大着舌头说，明瞳其实就是他从太清观山下捡到的。
巧的是，那天糟老头子也喝了酒，正打算找个墙角大吐特吐，就撞见几只眼睛冒绿光的野狗撕咬一个襁褓中的婴儿。
也不知道是脑抽还是疯了，好好一个玄门术士，居然赤手空拳的跟野狗打架，而几只野狗也不知是懵了还是被吓到，居然还真的被他打的夹着尾巴跑了。
等他赶走龇牙咧嘴的野狗，抱起婴儿时，对方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，不哭不闹的看他。明明是天生早夭的命格，却拥有一双璨若星河的眼睛。
明瞳，便是那时取下的名字！
苒苒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，才勉强点头，“好吧，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，我给你选择的权利。不过……”
小姑娘露出笑容，“明瞳姐姐，如果你哪天不幸死掉了，记得回来找我玩，我会很欢迎你。”
明瞳，“……！”
谢谢，倒也不必这么客气。
讲道理，这福气我也不是很想要。
周围的其余玩家顿时激动起来。
王昊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狂喜，“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走了？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，我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。
“谁说你可以走了？”
王昊表情凝固，“你什么意思？你明明说……”
“我说，我喜欢明瞳姐姐，所以给了她选择的权利。可我不喜欢你们，所以……你们就留下来陪我继续玩游戏吧！”
苒苒咯咯笑着，“还记得吗，在之前的循环里，你们不止一次的辱骂过我，想推我去死。不过你们放心，我不会很记仇的。只要你们再陪我玩一次游戏，我就放过你们。”
众玩家的脸色唰的惨白。
再玩一次游戏……
可是他们的通关机会，只剩下这一次了！
如果这次不能通关，就会彻底被刷新掉记忆，留在副本里成为行尸走肉。
苒苒的确没记仇，只不过是想要搞死他们而已。
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，他们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。
“明瞳姐姐……”金铭阳眨了眨眼，可怜巴巴的凑到她身边。
明瞳伸手摸摸狗头。
她还没说话，苒苒就噗嗤笑出声，“金铭阳哥哥，你不用这么紧张的，我又没打算让你留下陪我。”
“你，你……还有……”
苒苒伸出手，一个个点过去，看见一张妖冶的面容突然顿住。
时溯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，眸色深沉如墨。
苒苒指尖微僵了下，笑容也微敛，“还有你……你们都可以离开。”
在副本的最开始，是明瞳和金铭阳最先接纳她，她点到的人中，有的人曾在大巴车上维护过她，有的人曾出手帮过她，不过那些微末的善意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。
虽然这只是她一场闲暇时的消遣游戏，但至少，在游戏过程中，她所受到的那些维护是真的。
金铭阳呆愣很久才反应过来苒苒的意思，表情瞬间复杂。
有的人在副本中待的时间久了，会变得越来越自私冷血，而有的人，则会逐渐混淆副本和现实。
好在这里只是副本，如果将这些npc投放到现实世界去，根本无从分辨，
因为副本游戏中的npc，他们太像人了。
他们有跟人一样的情感，会憎恨也会感恩，会仇视也会喜欢。正因爱恨情仇太过真实，才最可怕！
大概是因为绝望，人群中传出细碎的哭声。
“我不想死，这已经是我第六个副本了，我只要再努努力就能回到现实……”
“我想回家，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，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，打死我都不会来参与奇迹乐园的游戏……”
“谁能救救我……”
明瞳扫过这些人哭泣的脸，眸子寸寸眯起，眼里的光芒却越来越亮。
等等……
她现在脑子里有一个绝妙的主意。
“明瞳姐姐……”金铭阳咽了下口水，低声，“我怎么觉得，你这表情好像要吃人啊！”
“乖，不会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，别耽误姐姐正事。”
明瞳一巴掌将他拍开，冲着苒苒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，“苒苒，姐姐重新给你找一批陪玩，你跟姐姐再做个交易怎么样？”
苒苒，“……？”
两分钟后，金铭阳站在车门处，举着新鲜出炉的纸牌开始打工。
“来来来，瞧一瞧看一看，通往烟洲目的地大巴车，车票一张八万，童叟无欺，保证能让你顺利通关……”
大巴车上，明瞳找了个视线和风景都绝佳的位置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。
一群玩家争先恐后的排队上车，还要感激涕零的过来鞠躬道谢，然后接过明瞳递来的名片，找个小角落坐下。
时溯沉默良久，才悠悠憋出一句话来，“明瞳小姐……果然很特别啊……”
「“可不是嘛，其余玩家还在研究怎么苟活的时候，她已经开始利用系统副本赚钱了！”」
「“好家伙，系统那句可以允许例外，意思就是最终玩家能通关多少人，全看主线任务大boss的心情，现在连大boss都向着明瞳，那最后通关的人数压根不是系统决定，是看多少人给明瞳打钱啊！”」
「“太妙了，我要是系统现在都得气冒烟，怨气比鬼还重……”」
「“言归正传哎，这好像还是第一个全员无损的副本，算不算又创造了一个新奇迹……”」
在弹幕的议论中，大巴车已经行驶到桥上，整辆车偏航朝着湖中坠去。
周围的场景一点点虚化定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