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淮策霎时间心中就涌上一股豪气。
他挺直了些腰板。
“相识数年,虞小姐不必同我客气。”
虞秧扯出抹笑。
她走向马车,到车前,又回身作揖示礼。
“再谢陆将军。”
陆淮策道:“无碍。”
又添了句,“照顾好自己,旁的不用多心,我能处理好!”
虞秧点了点头,看向陆淮策眸光颤动,一副全靠你了的信任模样。
直到车帘子落下,她才歪在凭几上,闭上眼休息。
乘流跳上车,惊奇说:“小姐,陆将军竟然自个做主把裴少主的尸体给烧了?”
虞秧懒怠抬眸,说:“他娘是长公主,皇上是他舅舅,裴首辅是他姐夫,他当然敢做这个主。”
“也是,谁能想到陆将军还有那般贵重身份呢。”乘流嘟囔了一声。
虞秧默然。
要陆淮策没这个身份。
当年她初见陆淮策,被陆淮策“踩在脚下”时,就该弄死陆淮策。
今日也不必要叫陆淮策来认尸。
但别说,陆淮策的身份还是挺好用的,这些年,也算帮了她不少忙。
好歹,也算物尽其用。
虞秧勾了勾唇,又合上眼。
回到虞家时,已是子时初。
虞秧被夜风一吹,倒是精神了几分。
*
云筑小院。
几只流萤在院中与秋叶共舞。
石烛将屋子照得明亮。
窗子上照着屋内的剪影,男子正坐在桌旁。
乘流诧异说:“看样子,世子这是才醒。”
虞秧只觉有些饥肠辘辘。
她说:“厨房应当是做了宵夜,你弄两碗清汤面来给我与世子。”
乘流应“是”离开。
虞秧站在原地,脑中回忆着方才林子里发生的一切,也想好了怎么同谢迟说事。
她走到屋子前,叩了叩门。
“世子。”
“请进。”
虞秧推门而入。
晕黄的烛光打在男子清隽的五官上,他手指在额角揉了揉,似还有些晕眩。
此刻抬眸看向虞秧,细碎的微光在那带了些倦怠的眸底凝聚。
他起身作揖道:“今日之事,多谢……”
“世子折煞我了,为世子行事是虞氏分内之责,”虞秧打断了谢迟,问:“世子可好些了?”
“席大夫方走,除了头还有些晕,倒没有旁的不适。”
虞秧点头,“所幸世子并无大碍,若是世子在那林子里出了什么事,那我便是这条命都不够赔给您与王爷。”
要是谢迟也死在那林子里,那小叔怕是要疯掉,她也要气死……
哦,好人不说死。
她给自个倒了杯水,又给谢迟添了杯,随意道:“世子,您杀的是裴驰野。”
谢迟面上多了丝无奈。
“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他说:“我偶尔神志有失,今日不知怎地迷失在那处,又杀了人……”
虞秧听到这话水都喝不下去了。
她惊讶道:“神志有失?”
谢迟真有精神病啊。
她看谢迟,突然就觉得二人距离拉近了,原来他们都有病,是病友。
谢迟只觉得虞秧的眼神变怪了些。
许是错觉?
他摇了摇头,说:“我看到你后,方清醒了些,想起那人容貌,记起那是裴驰野。”
虞秧若有所思。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那看来,谢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或许连裴驰野是穿越者都不知道,更别说徐佳彤的事了。
一瞬间。
她脑中思绪百转千回——
救黑簿无污的穿越者可以得到寿命。
走马灯盲盒从当日看到的“吉”来抽。
谢迟要去找穿越者。
谢迟说命格特异者更容易碰到穿越者。
总结:她要设法同谢迟组队去找穿越者。
现下第一步,就是将她知道“仙童”隐秘的事告诉谢迟。
当二人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,自然就能成“同伙”了。
思绪至此,虞秧放下手里的茶杯,低声说:“世子晕倒后,我顺着世子的血迹到了歪脖子树,见着了极其可怕的事情。”
谢迟诧异地望向她。
“我只给了裴驰野一刀。”
他好像,并没有丧心病狂到给裴驰野分尸,想来,也不会那般可怕……
虞秧愣了下,摇头,“不是裴驰野的尸体。”
她又小声且缓慢地说:“世子见过死而复生吗?”
烛火跳动,二人影子也跟着在地上扭着,气氛渲染得很好。
谢迟眸光颤动。
“死而复生?”
莫不是裴驰野死而复生了?
虞秧声音有些发颤地说:“我看见了,明明已经吊死的女鬼,那眼睛还爆着,舌头还吐着,可她活过来了。她走向我,那脸从青紫一下就变成了有血色的样子……”
“然后,我杀了她。”虞秧突然看向谢迟,本就病弱的面容,这会更是因惊恐与后怕变得面无血色。
虞秧假装恐惧道:“我给了她一刀,她直接就死了。但她……她就在我面前,又变成了吊死鬼的样子。饶是我在药谷看过诸多被毒死之人的惨状,饶是我杀过不少人,碰过不少尸体,我也从未见过这般恐怖场景。我一度以为,我是疯了。”
谢迟见虞秧吓得语速都快了。
他不忍心兼同情地说:“叫你受惊了。”
听着,好惊悚。
他虽知仙童一事,但还不曾见过人死而复生之景。
今日当真是对不住虞秧。
虞秧掏出帕子,擦了擦泪。
“叫世子见笑了。”
共同的秘密有了。
那第二步,就是让世子知晓她是有能耐的,不会拖累人的队友。
虞秧又说了自个对裴驰野的一系列操作。
“说实话,我也没想到,裴驰野身上竟然会惊现两处死因,陆将军看到那肺起了变化后,就再不在意裴驰野之死,倒也侧面印证我的猜测,裴驰野当真是那仙童。”
她看向谢迟,说:“我想着这般做,就不会叫裴驰野的死闹大。不知世子觉得如何?”
谢迟听着听着,看虞秧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,里头多了丝叫虞秧想翘尾巴的欣赏。
他起身又是认真作揖,便是虞秧阻挠都来不及。
“今日之事,亏得虞小姐为我周全,此恩谢迟谨记。”
寂静深夜,灯光朦胧,颀长的男子身影拜得认真,叫虞秧有些恍惚。
要么说,上位者要礼贤下士呢。
至少这一刻,作为下属的她,感觉世子更加合眼了。
接下来就是第三步,试着提出要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