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仆二人的庆贺持续了半晌才迟迟结束。
对于脏孩儿三人的精神折磨也才见好转。
掌柜的收回了魂儿,拭掉额头的一层冷汗,尽力笑道:“不知史公子要买什么书?”
终于回归正题,那独爱文学的史小奋噙着他那自信笑意,问道:“有没有学习枪法的书?”
闻言,侍女小绮激动道:“少爷是为了我吗?”
史小奋道:“当然!”
听得此言,小绮一双乌黑眸子中顿时泛起一层水光,“少爷对我真好!”
“你我一家人,怎还说两家话?”
史小奋转而又看向掌柜,“要难一点,厉害一点的,她悟性极高。”
掌柜的深吸口气,再看向钢枪少女小绮也多了几分郑重,笑道:“修习枪法类的秘籍自然是有的,可是跟史公子的剑法比就要逊色得多了。”
闻言,前一刻还因创出一首绝世佳作而满面春风的史小奋,却忽地神色微黯,显得有些忧愁。
“掌柜的尽管将这里最上乘的枪法秘籍卖给我就是。”
“好好好,小安,去给史公子取书。”掌柜的见状不再多言,“既然是史公子买书,就给打个对折,只要十两。”
旁边小绮摸了摸衣角,取出十两银票呈给掌柜,同时杂役小安也捧着一本册子回来,交到小绮手中。
眼见交易完成,掌柜的笑道:“二位可是贵客,要不要进来坐坐,喝杯茶水?”
史小奋摇头,拱手笑道:“多谢掌柜盛情,但晚辈还有要事得做,告辞了。”
“呵呵慢走。”掌柜回礼道。
说罢,史小奋便带着侍女小绮转身离开,
并在楼内脏孩儿的注视下,他们经过了先前赶跑自己的几个小摊贩面前。
“哎呦!这位少爷一表人才,要不要看看我新出的胭脂呀?”
“二位一看就是读书人,我这里有上好的文房宝贝!”
“嘿嘿,小公子要不要给小姐买根糖葫芦啊?”
“……”
看着那几个小贩对史小奋那谄媚殷勤的态度,脏孩儿顿时气得牙痒。
明明史小奋什么都没买,不过是从几个摊子前走过,那几个小贩却也能吃力不讨好地对待。
而自己只不过睡个觉,却遭到他们无情驱赶。
这世道,还真是没地方说理了!
回头看了看脏孩儿愤愤不平的样子,掌柜的问道:“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呢?”
“不能说。”脏孩儿话中带气道。
掌柜会意,点头道:“嗯,鸠佬安排的缜密,不能说就不能说吧。”
脏孩儿突然问道:“外面那些人,是不是就是书里说的势利眼?”
掌柜微微一滞,颔首笑道:“算是吧,谁不是呢?”
他的话中有些感慨,而脏孩儿偷偷白了他一眼:原来如此,那这小老头也是个势利眼,看见那个姓史的一口一个公子叫着,好像多亲近似的!哼!
似乎看出了脏孩儿的想法,掌柜的道:“如你所见,我的确对那史公子态度不同,因为他是稀客中的稀客,光是他那个黑色观书牌,就是这整个大夏国土内也不足十几二十个的稀罕物了。”
“不到二十个?这么少!”
脏孩儿有些吃惊,旋即又问道,“所以说那观书牌是什么东西?”
“你不知道?”
这回轮到书坊掌柜的诧异了。
“我怎么知道,从前都是鸠佬来借书的,我又没来过。”
掌柜的恍然,徐徐解释道:“所谓观书牌,就是大夏朝廷颁发给每家每户,用来买书借书的凭证。”
“买个书还得要凭证?为什么?”脏孩儿十分不解。
掌柜的目光微散,显露出一抹恍然之意,道:“因为什么人,需要看什么书,能看什么书,都是有区别的。”
“看书就看书,能有何区别?”
掌柜的缓缓举起一只手掌,给他掰着手指讲解道:“第一种:为农者,持绿色观书牌,只可浏览耕种、畜牧、渔获类的农业书籍。为农三代以上,直至第四代,方可借阅其他类别的任意书籍,每年享有一次机会,并且只准借阅,不准购买。”
“第二种:为商者,持褐色观书牌,只可浏览经商之道的有关书籍,以及少量农业书籍。同样是为商三代以上,直至第四代,方可借阅其余类别,每年一次机会,同样只准借阅,不准购买。且不论商户大小,就如门外那些摊贩,亦或是三四层楼高的大买卖,用的都是同一种规矩。”
“而第三种:为文者,持蓝色观书牌,便可学习除了武道修行以外的所有书籍,包含为商者和为农者的所能浏览的那些,以及天文地理、星斗相术等。但他们的规矩有些许不同,与前两种行当截然相反,为文三代之内,可随意浏览;但为文三代以上者,便在第四代时,只能重新选择从上或从农。”
“当然为文者还有另一个出路,那便是入仕为官,四品以上官阶,持蓝色火纹观书牌,可阅览所有书籍,每年享半年免费借阅;五品以下官阶,持蓝色风纹观书牌,同样能阅览所有书籍,但每年就只有两个月的免费借阅了。”
看了看脏孩儿越发呆滞的表情,掌柜继续道:“第四种,就是世家、贵族子弟,持金色观书牌,可在大夏境内借阅、购买任何书籍。”
这一大串话讲下来,听得脏孩儿头脑懵懵的,困惑道:“不就是看个书嘛,分这么细致干嘛?”
掌柜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然后捋了捋胡子,道:“当然是为了教条有序、巩固我大夏数千年基业了!”
“可这……有意义吗?”
“若非如此事无巨细,怎能彰显我大夏律法严明逻辑紧密的治国之策!这天下,是个尊卑有序的天下!”
脏孩儿头脑昏沉,却是被一个小小观书牌的讲究给整糊涂了。
而在他旁边,掌柜的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,
显得莫名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