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遥说:“总有例外,每十年寨子会派几个人穿过瘴气出去,给寨子带回来外界的技术和知识,但是十年之后必须回来。”
“比如我现在说的汉话,就是外出的人学习了回来传授的。”
“既然有办法出去,为什么你们不出去生活?”
巫遥看了陈明川一眼,“你的问题真多。”
陈明川笑了笑,“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里。”
或许是因为昨天陈明川照顾了巫遥,今天巫遥态度不错。
巫遥继续解答陈明川的问题,“第一个原因是寨子里有两类人,一类可以控蛊,一类不能。只有具备控蛊能力的人才能抵抗瘴气穿过森林,普通人只有依靠解毒的草药才能出去,但是解毒草药很稀少。”
“控蛊师和普通人血脉相连,自然不愿意丢下族人独自出去。于是寨子只进不出成了不成文的规定。”
陈明川问:“第二个原因呢?”
巫遥说:“第二个原因,为什么我们要出去?外面的人勾心斗角、尔虞我诈,控蛊师拥有操控蛊虫的能力,出去之后会被有心之人利用。”
“十年前,寨子送了五个人出去,回来的只有三个。一个爱上了外面的人,宁愿忍受蛊虫的反噬也不愿意回来。”
“一个被外面世界的利益诱惑,投靠了做生意的。但是他们后来都死了,第一个给爱人种下了情人蛊,被蛊虫反噬死了。”
“另外一个蛊虫遭人觊觎,被人杀死了。”
巫遥碧青色的眼眸看向陈明川,眼神平静又淡漠,“你说,为什么我们要出去。”
陈明川捕捉了到了“情人蛊”这个重点,他说:“这样看来你们住在这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。我想问一下,你刚说的情人蛊是什么?”
巫遥垂下眼,说:“情人蛊是很珍贵的蛊虫,几十年才能炼制出一对。它分为子母蛊,母蛊可以控制子蛊,被种下子蛊的人会不可救药地爱上种下了母蛊的人。”
“但如果被种下母蛊的人不爱了,他会被反噬而死。”
陈明川总结了一下,“所以说情人蛊会影响种下子蛊的人的感情,但是不会影响母蛊。有母蛊的人忠于爱情,那双方就会恩爱一辈子,如果有母蛊的人变心,他就会死。那他死之后,被种下子蛊的人呢?”
巫遥说:“也会死。没有了母蛊供养,子蛊会蚕食寄养者的血肉。”
陈明川说:“这对被种子蛊的人不公平。”
“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。”巫遥说。
陈明川趁机问:“你们村子里谁会炼情人蛊?”
巫遥冰冷的眼神看着他,“你觉得不公平,为什么又要了解这么多?你也想要情人蛊?”
陈明川故作镇定地说:“我在这个世界都没喜欢的人,我拿它做什么,就是好奇问问。”
盯着陈明川看了几秒,像是在判断他话里面的真假。
半晌过后,巫遥说:“之前我说了,情人蛊很稀有。寨子里只有两对,都在我这里。不过第一对被十年前出寨子的人偷了去,第二对还养着。”
陈明川问:“也在小房子里?”
虽然已经知道蛊虫不在小房子里,陈明川还是要这样问问,说一个错误的答案,才更能引出正确答案。
巫遥摇头,“在森林里。”
陈明川惊讶,“全都是瘴气的森林里?”
巫遥“嗯”了一声,“情人蛊喜欢那样的环境。”
“你有没有办法让我避开瘴气?”陈明川说:“我再住一段时间,就要回去了。”
小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了屋子里,爬到了巫遥的身上,巫遥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头,而后看向陈明川。
“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。不管是河边洗衣服的女人还是那两个孩子,都告诉过你了,村里只进不出,尤其是你这种外乡人。”
“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,接触控蛊师也好,偷蛊虫也好,你都没办法达到目的,因为你不可能出得去。”
说完,巫遥站起来走出了房间。
少年人身量纤长,沐浴在阳光之下。
藏青色的衣袍被和熙的微风吹拂着,马尾上缠绕的银色铃铛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看着巫遥的背影,陈明川却脊背发寒。
巫遥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事?是不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巫遥掌控之中。
陈明川一下子明白了,他问系统:“巫遥不止可以和蛊虫沟通对不对?整个寨子的动物他都可以沟通。”
系统说:“没错,他天生就有和动物沟通的能力,甚至可以驱使有毒的物种攻击别人。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村里人都害怕他了吧,整个寨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,不止你。”
陈明川说:“那按照巫遥说的,就算我偷到情人蛊我也出不去。”
系统提醒道:“你别忘了,你的雇主背景很深,他说了会找人接应你。”
陈明川垂下眼,在原主的记忆里,雇主确实告诉他会有人接应,但是这么久了一直没人来找他。
对雇主陈明川所知不多,只知道他很有钱。当初为了妈妈的医药费,原主才孤注一掷只身进入哀困山。
“希望接应我的靠谱点。”
…
下午的时候,院子里来了一个陌生男人,男人穿着紫色的苗服,头上包着头巾,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。
但是陈明川和他对视的时候又觉得男人不止三十多岁。
因为这双眼睛浑浊、苍老,仿佛已经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。
被他注视着的时候,会让人觉得时间都停止了。
“你来找巫遥?”陈明川问。
男人点了点头,用打量地目光盯着陈明川,“外乡人,你不应该来这里。”
陈明川说:“我是不小心迷路进来的。”
男人笑了笑,笑容中带着了然,仿佛早就看穿了陈明川的谎言。
“迷路可不会到这里。”
陈明川不再解释,而是说:“巫遥在屋子里休息,我去叫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