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照元思所言,梅花应当是在天罚之中,抵御了大部分的天雷。
至于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,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。
可从最终的结果来看,尽管梅花成功抵御了天雷的狂轰滥炸,但由于天雷这种天地之力太过强大,近距离且频繁的重击,还是让她难以承受。
梅花的元神不可避免地遭受重创,被震得溃散了一部分。
与此同时,她的识海也受到了强烈冲击,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,梅花自主关闭了识海。
元神的残缺不全导致她心智退化,而识海的关闭则让她丧失了记忆。
此外,梅花身体缩小的缘由,是自身灵力消耗殆尽。
“这一点目前来说是最好解决的,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,让灵力慢慢恢复即可。”
“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一下。她的身体仍旧处于防御的状态,如果此时贸然给她渡灵力的话,可能会激发她的防御,反而会适得其反。”
元思一边解释,一边提醒百里言卿。
然而,百里言卿却只顾和梅花大眼瞪小眼,不知在想着什么。
注意他良久的沉默,元思宽慰道:“问题的确有些多,也相当棘手。不过只要一件一件来,总归能解决。当务之急,是帮助梅花的元神完全归位。”
不等百里言卿开口,一旁的梅花忽然插上话来:“元神是什么东西?你们是在讨论我吗?”
“嗯。”百里言卿略作思索,尽可能简单的向她说明情况,“你忘了很多事情,我们正在想办法让你恢复原状。”
梅花抿了抿唇,随后压低声音,悄声说道:“爹,我就知道我是妖怪,所以一直隐藏得很好。”
听到梅花又叫自己爹,百里言卿的身体猛地紧绷,似乎很害怕这个称呼。
他后知后觉地,慌忙和梅花解释道:“梅花你误会了,我不是你爹。你也不是妖怪。”
听到这话,梅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,她旋即下意识地将目光无声投向元思。
元思敏锐地捕捉到她投来的目光,顿时心花怒放,咧开嘴笑了起来。“他不愿意,我愿意啊!给小梅花当爹当娘,我都乐意!”
说着,他热情地张开了双臂,召唤道:“来,小梅花,让爹抱一抱。”
梅花刚要迟疑着上前,百里言卿眼疾手快,立即伸手拉住了她。“别听他的,他也不是你爹。”
元思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,见状,笑容瞬间消失,脸色唰地阴沉下来,质问道:“啧,百里言卿,你什么意思啊?只准她和你亲近,不许她和我亲近,是吧?”
百里言卿眼神左右快速游移,轻咳一声,不自然地辩驳:“你之前不是还指责我占了梅花的便宜吗?你怎么能这样?”
“我和你那能一样吗?”元思理直气壮道。
“你……”百里言卿一时失语,顿了顿,无奈地转移话题:“梅花现在这副模样,多有不便,难道就没有办法引导她开启识海吗?”
“办法自然是有的。”元思的语调意味深长,然而下一刻,他却话音一转。“不过,这个决定,我没办法替她做。”
百里言卿不解。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如果在元神不全的情况下开启识海,记忆的正常秩序可能会被打乱,最终导致记忆出现偏差。届时,丢失的那部分记忆,就真的遗忘了,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说着,元思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,特别着重强调:“尤其是近期的记忆,包括你与她相处的这一年多的时间的记忆,大概率会消失。”
“即便是这样,你也愿意现在帮助她开启识海吗?”
“不要。”百里言卿急急地脱口而出,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元思露出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,呵笑了一声,“所以,我才会说,现在的当务之急,是帮助梅花修复元神。”
百里言卿直截了当地问道:“那我能为她做些什么?”
“在她的身边安静等着就行。”
元思在百里言卿将要张口反驳之前,直视着他的眼睛,语气笃定地重复了一遍,“你能做的,就是留在她的身边等着。”
“梅花的元神只是溃散了一小部分,本体尚有自我修复的能力。那些破碎离散的元神碎片,会慢慢地向主体重新汇聚。但是这个过程极其漫长,或许需要历经百年、千年、甚至万年。”
元思的语气并不悲观,随即快速地接着补充道:“不过,要是借助一些高阶的聚神灵器,速度会快很多。只是即便如此,最终还是离不开一个‘等’字。”
听闻这番话,百里言卿静默了半晌,而后伸手摸了摸梅花的头。
“没关系,我现在有的是时间,可以一直等下去。”
元思同样望向梅花,询问道:“梅花,你还记得自己最初醒来的地方是在哪里吗?”
“是在山上。”梅花脆生生地回答。
“在哪座山上?”
“就是在山上。”
“那座山的周围有什么显眼的东西吗?”
“有树和石头。”
元思被噎了一下,顿时住了嘴。他差点忘记,梅花现时的心智如同孩童一般。
百里言卿明白,元思是想回到梅花元神溃散的地方,那里的元神碎片想必是最多的。
于是,他代替元思接着问道:“方才带你到城中的男人是谁?”
“王大。”
“是他把你从山上带下来的吗?”
“不是,是爹和娘。”
百里言卿抬眸和元思对视了一眼,而后继续轻声问道:“那你还记得爹和娘住在哪里吗?”
梅花眼珠子往上翻了半天,才拖拉着挤三个字。“于、沟、村。”
于沟村?得到大体方位的百里言卿眼前一亮,赶忙再接再厉地追问:“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?”
“找不到,不记得。”梅花回答得十分爽快。
“呵。”百里言卿和元思不自觉地同时轻笑了一声。
这个答案倒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。毕竟梅花本就是个路盲,缩小后,自然也是个小路盲。
好在,知道了地名,且这村庄就在临近之处,找寻起来倒也不算太过困难。
三人连夜便找到了村口。
只是刚到村口,梅花还没能认出回家的路。
元思和百里言卿却同时停下了脚步,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此刻,寂静的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