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一上来就动手的男人,薛文心中惊大于怒。
当男人张口问起项链时,薛文即刻明白了对方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——和项链有关。
“你……你先……松手,我……说。”他艰难地从被压迫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音。
男人闻言,果然松开了手,任由他摔在了地上。
薛文恢复呼吸之后,第一反应便是迅速扫视四周。
他一只手撑在地上,另一只手伸手抚着脖子,假装受伤地不断咳嗽,随后抬眸暗暗打量着男人。
男人虽样貌出众,可面色阴翳,衣着打扮不似宗门中人,周身的灵力气息也完全让人看不出来路。
薛文心中暗自思忖,此人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,修为必定在他之上,若是硬拼,胜算估计很低。
但他并不打算乖乖将项链交出去。
既然这个神秘的男人这么在乎这条项链,结合项链此前发生的异象,说不定那枚玉石真的是太行山玉。如此大的机缘,他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!
毕竟是在他的地盘,要顺利从男人的手中逃脱,应该不成问题。
男人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,冰冷的催促声再次响起:“快说。”
薛文面色一紧,好在此时,放在地上的手已经悄然完成了施术。
霎时间,房屋内所有的影子骤然扭曲变化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拉扯,最终变形,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咒文。
黑色的咒文仿若淬毒的藤蔓,朝着男人的腰腹与四肢飞窜而去。眨眼间,便如坚韧的绳索一般,将男人牢牢缠住。
成功了!薛文不禁心中暗喜。
此术乃是仙云宗的禁术,这些咒文都带有毒素,一旦附着人身,就会快速侵蚀对方的五脏六腑,麻痹其神经,让人失去反抗之力。
此刻,只要再将最后一道咒文缠绕上男人脖颈,便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。
可就在最后一道咒文袭向男人脖颈的瞬息之间,一直看似被困的男人,身形突然微微一动。
他明明依旧直视着薛文,却以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应速度,一把抓住了身后偷袭的那道咒文。
紧接着,男人手腕间青筋暴起。只见他猛地一用力,手中的咒文竟如脆弱的蛛丝般,悉数崩断。
与此同时,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所有咒文纷纷溃散开来,化作一缕缕黑烟,重新融入黑暗之中。
“好臭的灵力。你是邪修?”男人一脸嫌恶,竟然还有心思抬手给自己施展了一道净身术。
目睹这一幕的薛文,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。
明确认识到彼此之间修为的差距,他果断放弃了任何反抗的想法。念头一转,他猛地将手中项链朝着男人奋力掷去。
在男人接住项链的刹那,薛文抓住这一丝空隙,转身遁逃。
可他才刚冲出门外,一道凌厉的剑光便紧跟着从背后袭来,“噗”的一声,精准洞穿了他的右腿。
剧痛让薛文的重心猛地一歪,整个人“噗通”一声重重砸在地上。
他双手紧紧地抱着受伤的右腿,惨叫出声:“啊啊啊啊!”
看见男人一步步逼近,薛文又跌跌撞撞地想要爬起来。他拖动着身躯,惊恐地大喊:“仙人饶我一命!求您高抬贵手!我已经把项链还给您了呀!”
“说,项链从哪里弄来的?”男人踩住薛文的脚,面无表情,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。
终于意识到关键所在的薛文,忙不迭地如实招供:“是我从一个小丫头的手中买来的!对,您要是想找,就去找她!”
“小丫头?”百里言卿陡然间皱紧了眉头。
邪修的回答,与他预想中的答案有很大的出入。
心中那一丝本就渺茫的希冀,此刻更是摇摇欲坠。他的眉眼间,不自觉地多了一份戾气。
“你敢说谎?”百里言卿眼神如刀,直直地刺向薛文。
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,薛文连忙拼命摆手,再三保证。“没有、绝对没有!千真万确,我就是从四五岁的小丫头手里买来的。”
说着,他猛然挺直了身体,指着小五逃跑的方向,叫嚷道:“她、她、她刚刚还在这里,应该还没跑多远!”
——
小五慌不择路地从府邸夺门而出,一头扎进黑幕中的树林。
被追逐的恐惧如影随形,紧攥着她的心脏,让她觉得只要一停下脚步,就会被身后的怪物抓走。
她抬头望天,却发现夜色依旧浓稠,天亮似乎遥不可及。
本就疲惫不堪地身体被冰冷的晚风吹得瑟瑟发抖。终于,在一段向下的斜坡处,她脚下一个踉跄,整个人翻滚了下去。
幸运的是,她并没有因此而负伤,只是从府邸中带出来的尖刀不知道摔到了何处。
小五在周围的枯叶中摸索了一阵,终于摸到了刀柄。可就在这时,她隐隐地听到了一道人声。
小五身躯一震,慌忙地将幼小的身躯拼命往一旁的石缝中缩去。
她贴靠在石缝内壁,大气都不敢出,瞪着眼睛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。
风声,不知名的鸟啼声,以及自己紊乱如战鼓般的心跳声,一切声音都在她的耳边不断放大。
小五只觉得又冷又困,上下牙止不住地打颤。
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直到周围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。小五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岩石的遮挡中缓缓探出头来,紧张地左右张望。
没有。没有。什么都没有。
然而,就在她刚要稍稍松口气时,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视野的左下方,一双从未见过的长靴毫无征兆地闯入眼帘,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。
“啊!”小五短促地惊叫一声,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,猛地缩起身体,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到石缝最深处。
同时,她条件反射般举起了手中的刀。
百里言卿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,再次与梅花重逢。
她又变成了小梅花。
一眼望去,她就像一只在地上翻滚了许久的脏团子。
头发互相纠缠打结,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,满身脏污地挤在石缝之中。
她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,半张脸高高肿起。原本灵动的左眼被生生挤成了一条细缝。
另外的半张脸上,额头处有一块明显的磕破痕迹,血迹已经干涸。
她的神情写满了惊慌失措,黝黑的瞳孔不住地震颤着,鼻尖通红,嘴角紧绷着下拉。
尽管看起来如此瘦弱,但她依旧倔强地紧紧握住手中的刀柄,微微颤抖的手臂带动着刀尖轻轻晃动,却还是对准了他。
“别、别过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