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子后山上有条小溪,孟绵顺着溪边的小道往后山去,每一步她都走的很慢,如今已经很少会摔跤了。
岑冬青心里直犯嘀咕,她只是嘴巴毒点,这样害人的事她还从未做过,“要不,还是算了吧,咱们回去吧。”
姜语嫣呵斥道:“要回你自个儿回,坑里光秃秃的,不会出什么问题的。”
孟绵过来怕药材苗被雨淋坏了,拖来草席来来回回将苗子盖好,转了几趟都完美地避开了坑洞。
柳月心焦,从草丛里走了出来,往孟绵那边走去。
天空黑了一大片,不时响起闷雷声。
孟绵一转身就看到了她。
岑冬青吓的大气不敢喘,姜语嫣面色也不见得多好。
她们撇下柳月,急吼吼地回了孙府,岑冬青见了封殇,一把扯过他的衣袖,颤抖着开口:“皇兄,不好了,出事了。”她们不敢告诉孙威远,孟绵毕竟是公主,出了事谁也跑不掉。
封殇不悦地撤回衣袖,看了眼岑冬青,她平日里可从未叫过自己皇兄,自己也没这样的妹妹,他并未揪住这个称呼不放,只平静的看着她们到底想做什么。
岑冬青手足无措,手指指着府外,支支吾吾开口:“柳月和孟绵在,在庄子的山上......”
天上稀稀拉拉地落下雨点。
封殇狠狠瞪了她们一眼,飞快地跑向马厩,牵起一匹马一跃跳上马背扬长而去。
此时柳月同孟绵双双坐在坑里,两人面上均不快。柳月其实很想扑过去扇她,可她到底知道这件事到底错的是谁,虽然孟绵扯着自己一起掉了下来,但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想害人不成,反倒被拉了下来,现在倒好,她们的腿都扭到了。
疼痛让柳月哭了出来。
祸不单行,孟绵脸色哪里会好看。可她并未像柳月一样落泪,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,等着岑冬青唤人来救她们。
雨点打在身上生疼,坑里不一会儿就变得泥泞不堪,孟绵挪动了下脚,绣花鞋上沾满了泥巴。等待的过程中,雨势越来越大。
柳月用衣袖擦了一下被雨糊住的双眼,凶狠地瞪着孟绵。孟绵知道她为何这般对待自己,不过是可怜的自卑和妒忌心在作祟,她本不会怨怪她,可自己平白无故的,也未惹她,她反倒来害自己,想想就让人生气。
坑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:“手伸过来,我拉你们。”
孟绵和柳月双双抬头,就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封殇,雨水顺着脸颊从他的下颌流下来。他单膝跪地,半趴在身子,伸出他的手来。
柳月振奋了许多,这可是他们家的仆从,她说:“先拉我上去。”
剩下的孟绵意味着还得待在坑洞里,淋一盏茶的雨。孟绵也抬头看向他,雨水顺着发丝滑落,打湿了脸庞。那原本灵动的双眸,此刻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,此刻倒映着他的样子。
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膛中轰响,双眼在那幽暗的洞口处来回扫视,痛苦与挣扎如藤蔓般在他心间疯长,现实却让他不能犹豫太久,他艰难开口:“柳小姐,把手给我。”
柳月得意地看了眼孟绵,随即将手递了过去,柳月趴在他的背上的时候又看了眼坑里的孟绵,小公主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,不曾开口挽留。
封殇攥紧拳头,心如刀绞,他根本不敢看坑里的小姑娘。他背着柳月上了马,如来时般飞快地往孙府赶。
下山的时候经过小溪,柳月又想出幺蛾子,她说:“我想去洗个手,都是泥巴,脏死了。”
封殇脚步不停,根本不搭理她,她又开始说:“你聋了吗?我说,本小姐要洗手。”
封殇眼里漆黑一片,积蓄着怒气,但他到底未开口,任由她在他背上撒泼,他加快步子,将她放在马车上,翻身上去,向孙府疾驰而去。
到了将军府,他将柳月一股脑拉下马,又跨上马背,要往山上去。伸手柳月怒喝:“你不准去,你要是敢去,我就让我爹扣你月钱。”
封殇驾着马,猛然回身,马蹄在柳月身前高高扬起,她吓得白了脸,险些跌坐在地上,她有种感觉,如果自己再说些什么,保不准会死在这马蹄之下。
封殇疾驰回去。
孟绵抱着身子瑟瑟发抖,已经不知道擦了多少次被雨水蒙住的视线了。她希望青莲姑姑发现自己不在宫中出来寻自己。小小的人儿有些难过。长这样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,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受害者,封殇却先救走了柳月。如果青莲姑姑在的话,定不会让她的绵绵小公主受委屈的。
封殇快马加鞭赶了过来,小公主仍安安静静坐在那里,他胸腔里涌起一阵血气。此刻,他竟不敢面对她,他颤抖着将手伸过去吗,低哑着嗓子开口:“孟绵,把手给我。”
孟绵从膝上抬起脑袋,她并未生气,因为不是封殇害的她。她将冰凉的手递了过去,平静地说:“谢谢。”
封殇的心都要碎了。他说:“上来,我背你。”
“谢谢你,不用啦,麻烦你牵我一下就行了。”
封殇一言不发,扯过她的身子,将她抱了起来,孟绵惊呼出声,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然在她怀里了。
他的动作来得突然,孟绵有些不自在,她推搡着:“放我下来,我自己可以走。”
推拒的动作明明没有什么分量,但落在他心间却难受的厉害,封殇苍白着脸开口:“对不起。”
孟绵实在排斥他如此亲昵地抱着自己,男女授受不亲,她如今已然不是曾经的小女孩了。他健步如飞,宽大的身躯弓着,为她遮挡住风雨,小公主小小一团,被他温柔地搂紧在怀中。
“放开我,封殇,再不放我要生气了。”
封殇没理她的话。孟绵憋着一股劲掐他的胳膊,他的衣衫上印下一道泥印子。他也毫无反应,到了小溪边,他才放下她的身子,让她踩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。
不等孟绵松口气,就见封殇单膝跪在地上,要脱她的鞋子,她险些摔跤,双手撑在他的背上,这下背上又多了几道泥印子。孟绵羞红了脸:“你做什么?”
封殇默默将她的绣鞋脱了,洁白的罗袜包裹着秀秀气气的小脚踩在水里,他将她沾满泥巴的绣鞋边缘用自己的衣衫下摆擦拭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