莱昂内尔呼吸急促且杂乱无章,长时间以来,他都有种气不够用的感觉。可周围空气充裕,以他那超凡的体质,本不应如此。要知道,他能在五分钟内跑完一英里呢,然而,就这一次短暂交手,却让他狼狈至极。
他心里明白,这并非体力不支,而是精神状态在作祟。即便这一切看似一场“游戏”,却真实得可怕。无论他多么渴望那些画面消失,可周围的尸体就横在那儿,纹丝不动,如噩梦般萦绕着他。
其实,莱昂内尔清楚,手上的血是自己的。他从地上拾剑时不小心割破了手掌,即便如此,他仍有种污秽之感,仿佛那血迹带着某种诅咒。
“水……”他心想。
莱昂内尔清楚自己得振作起来。谁晓得和他们分开的那队人走了多远?他们早已远去,莱昂内尔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了,不过那些西班牙人的呼喊声可比脚步声响亮得多,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。
莱昂内尔鼓起勇气,努力把那些阴暗压抑的念头抛诸脑后。或许在这种情形下遭遇这种道德困境,也算一种幸运吧,至少他没时间坐下来顾影自怜。
下定决心后,他小步跑到战斗中被自己踢开的火把旁,将它捡起。
在尸堆里翻找一番后,莱昂内尔找到了三个扁平的圆形水容器。他毫不犹豫地将其中两个一饮而尽,然后把剩下的一个绑在腰间。
他手上和胸口的伤颇为严重,可这些人似乎都没带绷带。幸运的是,他们有酒壶。莱昂内尔咬着牙,毫不犹豫地把酒倒在伤口上,那刺痛感让他不禁皱眉。
处理完伤口后,他没再管胸口,却拿了西班牙人用的皮质护手来包扎手。他还穿上一块完好无损的胸甲和一顶头盔。
他从两个手腕受伤的西班牙人那儿拿了两把火枪。他虽不清楚怎么装填弹药,可知道如何瞄准和射击。他觉得这个时代应该还没发明保险装置呢。
不管怎样,在扔掉它们之前,他可以用这两把枪各开一枪。
最后,他带上两把质量上乘的剑,把银色杆子变回自行车。这个时代的剑刃很容易变钝、崩口,多带几把武器,尤其是在攻击穿铠甲的战士时,绝对是明智之选。
莱昂内尔坐在银色车架的自行车上,闭上眼睛,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。很快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传入他的耳中。不过,他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才靠近,看样子是迷路了。
莱昂内尔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记住走过的每条路,同时,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闪过。他没有丝毫耽搁,立刻行动起来。不到一分钟,他就用力蹬着自行车,迅速来到一个死胡同。
就在这时,又一组三个西班牙人出现了。他们也带着火把,一下就注意到了这条漆黑的通道。
“地上这是什么鬼玩意儿?谁尿裤子了?”
“那些野蛮的混蛋!”
看来这些西班牙人终于发现了同伴的尸体。
“在那边!”其中一个西班牙人指着远处坐在自行车上的莱昂内尔喊道。不过,他能在黑暗中发现莱昂内尔,正是因为莱昂内尔手中拿着上一场战斗中被他踢开的那把火把。
不幸的是,当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时,为时已晚。
一道火线在石板地上急速蔓延,瞬间吞噬了莱昂内尔洒下的酒精线,紧接着就烧到了三个西班牙人和三具尸体那里。
他们根本没时间做出反应,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轰然响起,淹没了他们的尖叫。
莱昂内尔借着火焰的光亮,端起一把火枪瞄准,可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。然而,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,必须开枪。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来测试这些武器的射程和精度了。火焰虽已将他们三人吞没,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要了他们的命。
莱昂内尔竭力稳住瞄准的姿势,开了一枪。
后坐力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大,事实上,他对后坐力的估计过高了。不过,他这一枪瞄得太差了,手臂剧烈颤抖,他也无可奈何。
莱昂内尔甚至能看到圆形的子弹在空中飞行,它的速度远超人类极限,可他却莫名地能追踪到它的轨迹。他甚至不用等子弹落地就知道自己没打中。
但就在这时,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。在痛苦的挣扎中,一个西班牙人正好倒在子弹的飞行路线上,子弹径直穿过了他的喉咙。
即便那人倒地,莱昂内尔也因用力咬嘴唇而咬出了血,他满心懊恼。
“加油,莱昂内尔。你可以做得更好。也许这就是基因评估认为你这辈子只能扔球的原因。那种安稳的职业才适合你这种可悲的人。”他在心里责骂着自己。
不过,责骂归责骂,莱昂内尔还是举起了第二把火枪。
这一次,他吸取了教训。他的大脑在无意识地进行计算。
瞄准的时候,不仅要考虑目标当前的位置,还要考虑目标将要移动到的位置。
第二次射击,子弹精准无误,直接穿过了第二个被火焰包围的西班牙人的眼睛。
莱昂内尔把火枪扔到一边,握住一把剑的剑柄。他沿着有火焰照明的通道骑车前行,丝毫不担心轮胎会熔化,他的自行车可比那要坚固得多。
他像一名骑在马上手持长矛的骑兵一般,以接近每小时25英里的速度朝着最后一个西班牙人冲去。
然而,即便在冲向敌人的时候,他也知道自己还没准备好再次经历那种感觉。他实在无法忍受亲手夺走生命时的那种厌恶感。
于是,在一阵冲动之下,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剑向前扔了出去。
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,旋转了几圈后,锋利的剑刃刺进了尖叫着的士兵的嘴里。就这样,走廊再次陷入寂静。只是这一次,莱昂内尔没有黑暗作掩护了。他只能呆呆地刹车,茫然地望着那六具尸体,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。
莱昂内尔不禁在脑海中回放着这一系列的经过。当他想起这个时代的枪每次重新装填都需要火药时,后面的计划就清晰起来了。从酒壶到使用火把,这一切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。
但他的行动又一次夺走了更多的生命。在脑海中计划这些事是一回事,可亲眼目睹结果,对莱昂内尔来说,这绝不是成功该有的画面。
他最后那一下投掷真的让自己都吃了一惊。他下意识地感觉到,在剑离手之前,他就能算出剑在空中会旋转几圈,以及它会准确无误地落在何处。
这其中一部分可能与他多年担任四分卫的经历有关,但更大的原因肯定是他新觉醒的能力。他现在知道自己在投掷武器方面极具天赋。
要是没记错的话,玛雅人以投掷长矛而闻名。要是能找到他们的武器,对他会大有帮助。
莱昂内尔明白,自己必须慢慢适应夺取他人生命这件事。要是不能克服内心的顾虑和恐惧,终有一天他会性命不保。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了,飞升帝国也不会保护他。
又深吸一口气后,莱昂内尔解下火枪背带,扔到一边。既然他不知道如何装填弹药,这些东西就没什么用了,他可不想让火药把自己的胳膊炸飞。
他忍着灼人的高温,从西班牙人的喉咙里拔出剑。然后,他把自行车向后推以获得一些距离,接着加速冲刺,跳过了六具尸体。
莱昂内尔只回头看了一眼,便再也没看,骑着自行车沿着一条新的走廊前行,去熄灭一排燃烧着的火把。
这样的循环不断重复着。莱昂内尔从不攻击超过三个人的队伍,总是等他们分散到不同的走廊后才行动。
最终,他遇到一群带着小斧头的西班牙人,他便不可避免地用斧头替换了投掷用的剑。虽然他使用这两种武器都能投得很准,但斧头更方便。它们更轻,重量分布更合理,减轻了莱昂内尔投掷手臂的压力。
除此之外,有一段时间,莱昂内尔背上背着不下五六把步枪。要不是他脸色苍白,那模样肯定滑稽极了。他本希望在这个次元区域待得久了,自己能慢慢习惯这一切。可现实是,他的负罪感越来越强烈。
终于,到了第三天,莱昂内尔双眼布满血丝,沿着一段对他宽阔的肩膀来说过于狭窄的楼梯下行,找到了他一直寻觅的武器。不幸的是,那里到处都是西班牙人,莱昂内尔数了数,至少有12个。更糟糕的是,在这里他没办法使用自己惯用的黑暗战术。
不过,也有个好消息。他所在的狭窄楼梯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,是一条隐蔽的通道。看起来西班牙人还没注意到那个一米高、盖住出口的石头是一堵假墙。
从这里,莱昂内尔可以透过缝隙观察敌人的数量。
过了一会儿,他小心翼翼地转身,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,然后往回走。虽然他的运动鞋依旧没什么声音,但他现在身上带的东西太多了。幸运的是,西班牙人正欢声笑语,玩得不亦乐乎,可能在比较他们杀了多少“野蛮人”,否则早就有人注意到这些奇怪的刮擦声了。
莱昂内尔回到楼梯顶部,重新进入他认为已经清理过的楼层。这里只有黑暗和血腥的气味。
他拿出一个水壶,喝完水后把水壶扔到一边。然后,他小心翼翼地把遮住楼梯顶部的石头放回原位。他已经整整三天没睡觉了,现在疲惫不堪,很想休息一下,可在那个狭窄的走廊里休息简直是愚蠢至极,要是被人发现,他就死定了。
于是,莱昂内尔向后退去,绕过几个拐角,坐在一个死胡同的黑暗角落里。他的神经依旧紧绷着,可不知何时,他实在太累了,再也无法抵抗睡意。幸运的是,在失去意识之前,他成功进入了父亲教给他的冥想睡眠状态。
他现在这副模样,就算有个西班牙人偶然碰到他,说不定也会以为他是自己倒下的同伴呢。
莱昂内尔的脸上和铠甲上都沾满了鲜血,他暴露在外的小部分皮肤上布满了无数的烧伤痕迹、瘀伤和伤口。他的运动裤破破烂烂的,由于缺乏经验和鲁莽,大腿和小腿上有好几处伤口……
莱昂内尔不知道这个次元区域不是一个人能通关的,那四个传送门的出现是有原因的……
在黑暗中入睡时,他只能紧紧抓住自己最后一丝理智,如同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中抱住最后一块浮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