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掌柜听林倾这么说,心内隐隐有股希冀涌动,耳边似乎也听到了小晚的声音。
“爹爹,这位夫人如此聪明,说不定可以帮上我们!”
于掌柜虽知这只是幻想,可鼻尖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楚,哑然开口道:“夫人您猜得没错,我特意选在这里,为的就是能拦住其他想要入贾府的可怜女孩。”
于掌柜声音中带着浓厚的疲惫和无奈,道:“那些穷人家虽然卖了女儿,可只要还存了丝丝良心,都会带着来吃顿好的,而镇上最有名的酒楼便是这里。”
林倾虽然已经猜到大概,可听到于掌柜这么说,还是没忍住叹息一声。
他这么做当真无异于守株待兔。
他虽有自己的生意,可在贾府与侯掌柜这样的巨贾面前,到底是弱如蝼蚁。
毕竟连酒楼小厮都敢对他们耀武扬威,更别提他们背后背后的那些会如何嚣张跋扈。
可尽管如此,历经苦难的于掌柜还是选择了迎难而上。
果然,这世上真正可怕的并非苦难,而是面对毫无希望的未来,对压迫与折磨不敢抵抗,甚至劝说他人逃避或者默默接受的麻木。
善举难得,她可不能让于掌柜再次失望!
那该怎么让面摊老板既接受自己的邀请,又能重燃对生活的信心呢?
思来想去,林倾还是选择“重操旧业”,拿出当时哄骗松泥夫妻的话术。
“其实,我是神使。”
于掌柜十分不解的看向林倾,似乎不太理解她在大放什么厥词。
林倾当真是一回生,二回熟,甚至很自然的将话术补充得更加完美。
看于掌柜始终将信将疑的模样,林倾用了句类似威胁的话语结尾。
“你若是不信,大可以去松四村打听打听,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。”
松四村?
于掌柜呆愣的看着她,颤声道:“那,那位农官可就是夫人您救活的?”
林倾没想到这事儿会传得如此之快,她还没开口,顾二苗就很是激动的道:“正是正是!”
说完还十分详尽的给于掌柜讲述了当时情况。
于掌柜边听呆愣的看着林倾,其实他早就猜想这位夫人并非常人,却没想到竟然是神使大人!
怪不得她这么良善,还如此聪敏!
于掌柜瞬间觉得晦暗了许久的天终于放晴,后退一步就要跪拜,被先一步料到他动作的顾二苗拦住。
“别别别,大街上人来人往的,我们可不想被人注意到!”
林倾也有些无奈。
唉,这借口好是好,但架不住朴实又恭敬的民众听到她身份的第一时间就是下跪。
于掌柜狠狠点头,浊泪夺眶而出。
此刻他的眼神里不再是浑噩与难过,反而满是期许。
“苍天有眼啊!神使大人!我日思夜盼,终于是把您给盼来了呀!您快大显神通,勾勾手指,让那个姓贾的混蛋人头落地吧!”
见林倾面露难色,于掌柜了然。
“哦,对对对,没有生辰八字是有些难办,虽然有点麻烦,但我可以托人打听打听,那个混蛋作恶多端,肯定有很多人想取他的狗命……”
林倾急忙打断他天马行空的想法,苦笑着说:“实在抱歉,这些作法、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招术,我都不会……”
迎着于掌柜失望脸色,林倾道:“但,我有更厉害的办法。”
林倾被于掌柜的星星眼盯得有些不好意思,咳嗽两声,尽量摆出神使架子。
“具体办法是什么,恕我无法提前告知你。但你只需记住,我不仅会把小晚姑娘的死因查得水落石出,还她和贵夫人公道,还会让贾府付出代价!”
事到如今,林倾也不急着跟于掌柜说合作的事。
毕竟不管达成什么合作,仅靠利益连结都不得长久,要紧的还是彼此的信任。
“所以现在,你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,还有你知道的关于贾府的一切,事无巨细的告诉我。比如当初状告贾老爷用的什么罪名,可有找到什么证据,贾府曾经帮助你的那个管家是谁,若是我们再寻求他帮忙,他可还会帮忙等等。”
于掌柜暗道,真不愧是神使大人,说起话来就是跟他这样的平民百姓不一样!
眼看神使大人竟然还站着,于掌柜急忙从案板下小橱子里拿出来个木头板凳,示意林倾坐下,自己则恭敬的站在一旁。
想让数次后,林倾看于掌柜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,只得坐下,听着他略显啰嗦但很详尽的讲述着过往。
“小的名叫于甲,熟悉的人都叫我老于,原是双喜酒楼的大厨。可我并非安平镇人,又是携家带口从其他地方逃荒而来,所以一直被看不起。
“虽然厨艺超过酒楼内大厨不少,可始终无法融入‘安平厨师圈子’,灶君会更是没有我出席的资格。
“所以我为了出人头地,非但帮厨的活要干,还要拿出几乎一半的月钱来给那些跑堂、掌柜的吃酒。”
林倾听着这些,只想说一句话。
那就是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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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是无语,原来职场霸凌哪里都有。
“我原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到我老得干不动活为止,虽然活干得不舒心,但幸而酒楼给的工钱委实不少,我能养活婉儿和媳妇,还能给他们每天买些新鲜玩意儿回去。
“我永远忘不了,那是今年的六月初三,侯掌柜竟主动找到我,说前两天镇上有名的富户贾老板来酒楼吃饭时,恰好撞到小晚来找我,对她是一见钟情,回去之后是茶饭不思,险些害了病。
“侯掌柜说,贾老爷四处打听,终于知道了小晚的名字和身份,托他来问问我是什么想法。
“我,我当时还道贾老爷是情深义重之人,以为小晚遇到了会珍惜她一声的良人,甚至还十分感谢侯掌柜给我家小晚找了个好人家。”
林倾闻言很是疑惑,道:“你既在镇上生活已久,难不成从未听说过贾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吗?”
于甲很是难过的摇了摇头,“实不相瞒,就算我是安平镇人,也不会打听到什么内幕。毕竟像贾府那样的大户人家,主家的密辛基本不会传出。死一两个人对他们来说,不就是多赔些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