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……哥哥……”
武云香放声哭喊,声音穿云破雾。
武丰还在不停跌落。
他看到大鸟远去,渐渐变成了小黑点。
“妹妹!好好活下去……”
胸口传来一阵剧痛,那颗躁动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。
武丰收回目光。
他盯着武岩,抓着对方胳膊,双手渐渐用力。接着,他疯狂扭动身体,终于在最后一刻,压着武岩跌入水中。
他控制着武岩双臂,膝盖顶着对方小腹,渐渐沉入水底。
两人在水中互相攻击,以肩膀为武器,膝盖为必杀技,铁头功也用得越来越熟悉,最后碰得鼻青脸肿,始终无法压服彼此。
湖水并不是太深,水压让所有动作失去应有的效果。
武丰感到一阵窒息,想要呼吸的欲望越来越强烈。
在剧烈扭打中非常消耗体力,武丰索性放弃攻击,他决定将这个可恶的人溺毙在水底。
时间仿佛慢下来了,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,谁也不再挣扎,在拼着消耗,看谁在这水底闭气时间够长,最终活下来。
借着微弱的光,武丰看到身下武岩依旧在笑着,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,让人心里发毛。
“他在笑什么?有什么好笑的……”武丰的意识开始活跃起来。
不需要再想尽一切办法杀死武岩,他便有更多时间思考对方的一系列行为。
从跟他打招呼开始,然后将他撞下大鸟后背,再到跌入水底,那笑容始终都在。
即便武丰拉着他一起跌落大鸟后背。
即便生死搏杀最凶险时刻,武岩那可憎地笑容始终未能减弱多少。
“他为什么在笑?”
武丰心底出现这个问题,一发不可收拾。
武岩依旧贱贱地笑着,只是更放肆了。
武丰皱眉,总感觉哪里不对。
武岩被称为天才,虽然比不上圣城那些人,却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。
武岩十四岁便突破万人敌,获得猎户荣耀。
洛城城主亲自为他系上狩带。
那是两端卡扣,可以系在腰间,能够延展开数十米长的绳子,深蓝色,很好看。
武岩腰间便系着这样一根狩带。
武丰多少次在梦里也同样得到这样一根狩带,成为耀眼的猎户。
可是此刻,他看着武岩腰间的狩带却极为扎眼,和那贱贱的笑容一般。
“你不配成为猎户!”
武丰在心底呐喊。
这种人就是猎户中的渣子!不去猎杀人族的敌人,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将他置于死地,简直就是对延续将近三万年历史的猎户荣耀的一种羞辱!
他打开天眼,要将这个可恶的人看得清楚明白一些。
忽然,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,很快便失去知觉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武丰醒来时,衣服已经半干。
不大的屋子,凌乱不堪。
昏暗中,武丰看不清四周,只闻到阵阵恶臭,还有被捆住的双手。
最讽刺的是,用来捆他的绳子竟然就是猎户腰间的狩带!
他死死盯着狩带,一股无名火瞬间蹿升,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动。
他不能忍!
他是人,不是妖兽!更不是人族的敌人!
不该这么糟践他!
正在这时,有响声传来。
武丰抬头看去,只见一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出现在眼前,探着身子凑近了细看。
“醒了?”
邋遢老者掩饰不住笑意,走近之后更是哈哈大笑,开心至极。
武丰不认得此人,一脸嫌弃,他继续盯着手腕上仔细捆绑的狩带。
他没有看到武岩,可以想到,武岩与这邋遢老者肯定是一伙的。
这一刻,他对狩带的看法不一样了。
“狩带,狩带,你终归只是一根狩猎用的绳子罢了。”武丰叹息。
曾经多少少男少女梦寐以求之物,并不是成圣作祖,得到泼天富贵,万人敬仰,而是成为万人敌的猎户,得到五大家族族长,或者是城主大人赐予一根象征猎户身份的狩带,然后可以离开他们从小生活的地方,逍遥天地间……
武丰从小听着猎户的传说长大,各种各样的传说里,猎户的光辉渐渐盖过圣人。
昏迷醒来后,再看这根捆在自己手腕上的狩带时,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光芒。
它不再神圣,不再牵动人心。
它只是一个工具,一根非常结实耐用的绳索。
“呼……”
武丰长处一口气,平复心情。
他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。
洛神传承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。
此刻,终于有人对他出手了。
天启大陆,不想要得到洛神传承的人几乎没有。
相传,得到洛神传承,必定成神。
武丰能够想到,注定有一部分人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来。
只是没想到,一切会来的这么快!
“妹妹能够在三长老庇护下长大成人吧?”武丰忍不住嘀咕:“好想看到她穿上嫁衣,嫁给心上人……”
随后,他摇头苦笑。
“三长老……应该很忙的吧,哪有时间庇护他们……”
武丰心口一阵抽痛,他发现天地虽大,却没有可以容身之处。
武海在争,木老在争,他也在争。
最终不过是在争一处可以安身立命之所罢了。
“无意中得到洛神传承,最终让武海、木老以及年仅十一岁的妹妹颠沛流离,真是罪大恶极呀……”他自嘲,摇头苦笑不止。
“小子,你傻笑什么呢?”邋遢老者忍不住好奇,问道。
他围着武丰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,越看越喜欢,越看越是开心。
武丰斜眯一眼邋遢老者,并未理会此人。
该来的早晚会来,顺其自然吧。
“小子,问你话呢。”邋遢老者双手背后,弯下腰,凑近了,盯着武丰。
“有话快说,有屁快放。”武丰没好气道。
“呦呵,还挺横!”邋遢老者后退两步,装作害怕躲避,动作有些夸张。
随后,他换了一副姿态,有些严肃,道:“能让你活着,是有些事情还没有做,你要好好珍惜眼前仅剩不多的时光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武丰问道。
邋遢老者诧异,努力组织语言,道:“你不是应该关心自己……嗯……还有没有一丝可能……活着吗?”
“我说的,有用吗?”武丰偏头,与邋遢老者对视。
“呃……告诉你也无妨。”邋遢老者抽了抽下巴,稍作思考,说道:“我叫什么来着?”
“嗯……我好像有很多名字。”
“赤,革,嗯……还有人叫我赤练……哎,太多了,记不清了,不过最近几百年,他们都叫我邋遢鬼。”
武丰汗颜,这名字却是符合老者的打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