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步步后退,她的刀步步紧逼,逼他靠上了窗户边。他感觉汗滴在额头边渗出。
“你——你,你要干什么?”他细声问道,怕大声会让她意外的手抖。
“色厉内荏!不,色也不厉,但内却很荏。”她呵呵笑道,“给我一个砍你的理由!”
“只有一个理由,就是——你是——神经病!”他郑重地说道,他知道有的人发起神经来,是控制不住的,没有辨别和控制能力,所以不用负法律责任。
“是啊,你啊,处处小心,时时在意,像林黛玉进贾府,像孙少平去田晓霞家,怎么会有砍你的理由呢?不过——”她的刀又舞了几下,“我真想砍人呢,你又不能砍,那只能砍肉了,去,去冰箱里拿出块猪肉来,我砍给你看!”她指了指冰箱。
他打开冰箱,只有一些饮料,饼干,面包之类的,哪有猪肉?
“笨蛋,在下面呢,上面是冷藏,下面才是冷冻,猪肉放在上面,几天过去不会臭掉啊。”她喊道。
他打开下面,一股白气迎面而来。
他撕开油纸袋,一团“一刀下”的猪肉裹得严严实实的,硬邦邦的,像一块冰冷的石头。
“呀,这么硬,像冰冷的石头,怎么切啊?”他问道。
“再硬,它也是肉,不是石头。既然是肉,它就有软的时候,不过是时间的问题,有的长,有的短,有的,要长一点好,有的,要短一点好……”她像在自言自语。
“当然要短一点好,不然,我也会饿,你也会饿吧。”他按着这块硬邦邦的红白相间的肉,肚子内空荡荡的。
“说了你也不懂——我说我的话,自然有我的道理,大家都说长一点好,你偏说短一点好,怪不得——”她话说了一半。
“怪不得什么?”他想套出她口中的关于他的传说。
“没什么!你既然要短一点好,那好,你双手捂着它吧。”她用刀指了指五花肉。
“好冷啊!”他双手捂着这团肉,冻彻肌骨。
“好啦,真是,什么都听我的,冻伤了可不要怪我哈。”她推开他,按着猪肉就切。
这肉确实是硬。他看她切得很吃力,甚至要踮起脚跟来,用上身体的重量,但也切不了几片,还歪歪扭扭的。
“你按着它吧。”
她双手握刀,先切成大块,再切成小块。
他小心翼翼,怕切到他的手,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,红色的温暖传递过来,猪肉很冷,但红色的衣服却很热,令他面红耳赤,而她却毫无察觉。
“好了,还是有点别扭,碍手碍脚的,你走开。”她推开他,“不过,还是找不到砍人的感觉,如果有排骨那就好了。”
“要不要我去买?”他问。
“怎么会让你破费呢,在我家,当然全部我出,地主之谊嘛,说说而已。你就站我边上,陪我聊聊天吧。”
“好得很!谢谢安老师。”他洗干净手,嘴对着双手哈着气,窗外,寒风呼啸,那团肉,虽然四分五裂,但还透着那股白色的寒气,倔强不已。
她衣物虽然厚了,但曲线还在,比起前次的和第一次的凹凸感十足的青春,多了几份成熟。
“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第三句话?”
“想啊,你肯定有办法!”
“错,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!”
“什么办法是没有办法的?”他不喜欢别人玩文字游戏,认为那是故弄玄虚。
“如果我管不定,那随你们怎么管!”
“噢——”他想了一下,“那就是说,你乱搞两下搞出乱子来了,最后还是要校委会来帮你擦屁股?”一说出屁股二字,他就后悔了,脏话!
“什么屁股不屁股?脏话!”她瞪了他一眼,“根本就没有这第三句话!”
“没有?这不是你刚才说的吗?还想耍赖?”
“语文怎么教的?这都不懂,我的意思是说——”
“噢,我懂了,你的意思是说,只到了第二句话,你就把事情搞定了。”他赶紧插上去,但这是什么修辞手法呢,他还没想到。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她笑了笑,抖了抖肩膀,“还有我搞不定的事情?开玩笑!”
原来,安越老师不想把事情搞大,否则,对学生声誉不好,对老师声誉也不佳——人家为什么偏偏偷你的乳罩,而且不只一次,而不偷姜主任的,曾老师的?或者其他人的?到底是你的风流,还是你的诱惑,你的妖冶骚气?人言可畏,她想独自解决,私下了结。
再说了,给了学生一个处分,长大后回想起来,是不是因她而起?会不会因此恨她一辈子?人心难猜,万一他偏执,怀恨终生,终有一报,抓个机会报复她,甚至强奸她,在这个乡下的中学,出门就是乡下,也可以说是荒郊野岭,虎落平阳遭犬欺,出点意外总归是不好的,喊天天不应,喊地地不灵。
“是啊,我在石峰小学任教的时候,隔壁的枫崖上小学就发生过一件事,一个代课的女老师,姓刘,刚初中毕业没几年,才十来岁呢,去学校的路上,你不知道,山高水深,云浓风重,林黑草沉,就被一个野小伙子拦腰抱起,抱进了山坡上一个废弃的坟洞里。”
“坟洞里?这么恐怖?”
“也没什么呀,山里人家,在野外,下雨了,不都是往石崖下,坟洞里钻吗?比起被雷劈,被雨淋,这里面温暖极了。”
“可怜啊,才十几岁,就被破身了,还在鬼骨嶙峋的坟坑里,真是见了鬼了。”
“没有啊,幸亏是没有破身,否则,她还怎么活下去?”他想起了她从容可爱的样子,喜欢穿一件鲜红的,带有帽子,却从来不戴的外衣,心里念叨着:“金香啊,这么多年过去,你现在,去了哪里?”
“搞到四野无人的坟洞里,还不破身?难道是这个男的性无能?还是,只是看看而已,不晓得弄?”她咯咯一笑,莫名其妙地看着他。
“你想得下流了,那时候的村民,纯朴得很,哪想得到这么无耻的事情?就你们,老往那方面想。”他趁机讥讽她一把。
“不往那边想,费那么大的气力,难道就是为了锻炼身体?”她不服气,她想不通。
“其实啊,那个小伙子,就是为了锻炼胆量,磨炼勇气,顺便赚个五块钱!”他解开了谜底。
“小于连?为了突破自我,在黑暗中触摸人家市长夫人的纤纤玉手的那位?”她扑哧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