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被繁星点缀的,如墨般的黑夜里,道州城依旧人声鼎沸,欢声笑语不断。
水道上,一只乌篷船悠悠飘来,船上洒满了漂亮的花灯,俊男美女坐在船上巧笑调情,倒是比那花团锦簇的船儿还要耀眼。
月下美人儿坐在船头,眼波流转间,她已悠悠唱出了婉转的歌声。
歌声时而轻盈飘逸,时而低回婉转,每一个旋律都如同一幅细腻的画卷,展开了古运河的波光潋滟和悠悠岁月。
一曲下来,蝶衣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坐在了李顾瑾的面前,她一手轻柔地搭上李顾瑾的肩膀,一手温柔地挑拨着他那瘦削的脸。
只见她凑到李顾瑾的耳边,唇齿微启,举手投足都十分娇媚:“晋王殿下!”
李顾瑾也拨弄着她的发丝,侧头在她耳畔低语:“有什么新消息吗?”
“晋王殿下,春娘和她的打手们都在看着咱们呢,你要是还这么克己复礼,咱们就该暴露了!”蝶衣一边说,一把将李顾瑾抱住,她身上浓郁的脂粉味,也扑鼻而来。
李顾瑾一下子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,薄唇在蝶衣的脖颈处流连。
在外人看来,这船上的气息已经十分暧昧不清了。
岸边的春娘见此一幕,满意地点点头,随即便派了两个打手继续盯着,她自己则往房间里走去。
李顾瑾:“现在可以说了吗?”
蝶衣嘴角上扬,眼神也逐渐迷离,她将脑袋钻进了李顾瑾的怀里,轻声低语:“城西的断情崖,在我之前的细作就是去了那边,才没了消息。”
李顾瑾:“这两日为什么没有回传消息?”
蝶衣:“妈妈对我怀疑了,盯我盯得紧,我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李顾瑾:“明珠坊还有什么其他异常?”
蝶衣:“有一个房间,总是传来怪声,不过有重兵把守,我进不去,具体的,还需要再查!”
李顾瑾:“嗯。”
李顾瑾还想再说什么,却在抬眸的一刹那,余光偶然瞥向对面的屋顶,他竟发现,那屋顶似乎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,远远地看着他们,即使如此,李顾瑾也能感觉到对方深深的忧伤。
他的心,似乎被什么东西一刺,赶紧再抬头望去,这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了。
李顾瑾顿时也没了兴致,他松开蝶衣,缓缓道:“今天就到这里!”
等船只靠岸,李顾瑾第一个下了船,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径直穿过两个打手,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紧接着,蝶衣也走了出来,迎面对上了匆匆下楼的春娘。
春娘:“看那位客官似乎不太高兴啊?才这么一会儿就要走?蝶衣,你在船上做了什么?”
蝶衣媚眼如丝朝两个打手看去,说道:“你不是派了两双眼睛看着我吗?我还能做什么?”
“你……”她按住了正要发作的春娘,随即将怀中厚厚的一沓银票拿了出来。
春娘见此,顿时两眼放光,她夺过银票一边数一边感慨道:“这么多!”
银票数到一半,她便疑心骤起,随即警惕地看向蝶衣:“你跟他什么也没做,他就给你这么多钱?”
蝶衣摊了摊手,无奈道:“人傻钱多呗,他说我的声音像他的心上人,他不忍玷污,就走了。”
老鸨似乎不信:“真的?”
蝶衣:“信不信由你!”说罢,她打了个哈欠道,摊开手掌道:“今天晚上,我可以好好休息了吧?”
老鸨看着手中的银票,也笑得眯起了眼,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,放在了蝶衣的手心里:“去吧去吧。”
蝶衣将瓷瓶捏紧,随即扭了扭发酸的脖子,又道:“我想洗个花瓣浴,好好放松放松,您老叫个人来伺候我呗?”
春娘:“哼,你倒还使唤起我来了?不过看你今天这么努力的份儿上,你去后院里挑挑吧!都是是新来的货,顺便教教规矩。”
“唉……您还真是精打细算呐!”蝶衣抱怨着,随即便往后院走去。
与别的院落不同,后院里没有长廊,左右两边,只有并接修成一排的小平房,每一间房都修筑了厚重的铁门,和一道比人还高半米的天窗。
黑沉沉的景象让人远远看去,就压抑无比。
蝶衣的身后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彪形大汉,她只能装作漫不经心地走着。
在两排屋子外逛了一圈后,彪形大汉终于忍不住了:“让你挑个奴,不是让你挑房间!这房间还能开出花儿啊?”
蝶衣冷眼扫过那大汉,换做以前,有人要是敢这么跟她说话,那个人一定见不了明天的太阳。
这时,一个房间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,蝶衣顿时心中一喜,她挑眉道:“看来,这里面还有个性子烈的主!那就她了!”
彪形大汉不置可否,也朝那房间走去。
一开门,便揪住那始作俑者的头发,狠狠朝墙壁撞去。
蝶衣冷冷地抬起手,用手帕捂着鼻子,旁观着这一幕。
咚咚咚,敲了五下之后,大汉才终于停了下来。
只见他将沈玳的头发向下一拉,沈玳的脑袋便不由自主地向上仰着,额头处被磕得血肉模糊,她看向大汉的目光,也多了几分憎恶。
“哼!你们都给我听着,谁要是再敢反抗,下场就跟她一样!听到没有!”
抱作一团的女人们瑟缩着,看向大汉的眼神犹如看见了一个恐怖至极的恶魔。
随即大汉便像扔垃圾一般,将沈玳扔给了蝶衣。
“她就交给你了,要是敢把她弄丢了!你也知道规矩!”
蝶衣抱着沈玳,随即冷声说道:“规矩我懂,不用你提醒。”
说罢,她便扶着沈玳,朝房间里走去。
蝶衣的房间布置地极具情调,在暖黄色的烛光笼罩之下,满地都铺陈着狐毛地毯。双脚踏上去,那柔软的触感,犹如坠入云端一般美妙。
而房间的中央放置着一张的巨大圆桌,上面装点着各种美酒佳肴,令人目不暇接。
左侧靠床的方向垂着华丽的帷幔,帷幔色彩斑斓,丝绸的质感在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。
掀开帷幔,没走几步便能看见巨大的朱红色的木床,床的旁边就是姑娘梳洗的地方。
蝶衣带着沈玳来到了那梳妆台前,她按着沈玳坐下,随即熟练地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用瓷瓶装的药膏。
沈玳知道她的意思后,便也坦然地将额间的碎发拨开来。
只见蝶衣用清水将沈玳的脸洗净,紧接着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多余的血水。
最后她一边涂抹着药膏,一边说道:“多好看的一张脸啊,留了疤就不好看了。”
沈玳看着快要见底的药膏,她问:“你经常挨打?”
蝶衣苦笑:“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,挨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,不过这里面,比挨打还要可怕的事情,多如牛毛。”
沈玳忍着额头上的一阵疼痛,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。
蝶衣看着沈玳那娇俏的模样,她的眸底竟闪过一阵恍惚:“今天晚上……你看到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