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洗手间出来。
陈友?在超市门口等了一会儿。
还不见宋语微出来。
拿个东西而已,不至于那么久。
他奇怪着,重新回到超市。
与此同时。
员工间。
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
范简质问宋语微。
宋语微低着视线,迷茫又害怕。
……如果可以,这句话应该是她问才对。
对方讨厌她,她辞职了。
就算工作很难找,那也没办法。
至于过往的那些擦边视频。
这是她第二次被认识的人刷到。
之前也没想那么多。
那时候都决定去死了,她直接把短视频软件删掉,没多处理。
昨天挨了两巴掌后,她重新下载回来。
把账号注销。
能做的都做了。
对方还是不依不饶。
现在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
这句话应该是她问才对。
宋语微害怕地抱着饭盒,指节有些发白。
面对质问。
她结结巴巴道:“我……我已经辞职了,以后不会碍你眼了。”
意思是求对方放过自己。
范简根本不接受她的服软求饶。
咄咄相逼:“你辞不辞职和我有什么关系?我是问,你和陈友?什么时候分手?”
宋语微:“我不能和他分手……对不起。”
对方觉得她碍眼,她可以辞掉工作不出现在这里。
这份工作对她真的很重要,但也可以放弃。
对方觉得她的过往很恶心,她可以默默承受所有苛责。
就算心里很难受,会在夜里偷偷抹眼泪,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。
对方要是实在讨厌她,哪怕是所有的拳打脚踢她都可以任凭对方出气。
宋语微可以退让到这样的地步。
生存对她而言,从来都很艰辛。
可是……
唯独分手不行。
陈友?是她的命,她不可能分手。
范简问她:“你擦边视频的账号怎么注销了?”
刚刚回答的几句话已经消耗完了宋语微的全部勇气。
她想要开口回答,可是嘴就像被胶水粘住一样,喉咙也像堵着一块石头。
太害怕了,怎么也说不了话。
范简:“知道自己见不得人,所以删号了?对吧。”
说着,她靠近两步。
宋语微本能想要后退,可是后背已经抵在了衣柜上。
员工间不大,没有太多腾挪空间。
范简每靠近一点,宋语微心里的恐惧都在不断放大。
“你……是在发抖?”
范简像是发现了什么乐子,讥笑道:“你这个样子好恶心,不会是有什么精神病吧?根本就不是正常人。”
宋语微无法做出回应。
范简继续道:“既然你知道自己见不得人,都删号了,为什么还不分手?”
她继续逼问。
然而回应她的,只有那令她火大的沉默。
又是这样!
最后一丝耐心被消耗殆尽。
“死结巴,问你话,聋了是吧?!”
伴随着尖锐的质问。
宋语微低着头的视线中。
她看到对方的手扬了起来。
她清楚——
又要挨巴掌了。
打完的话应该能消气吧。
希望对方消气之后能放过自己。
她如是祈祷着。
没有任何闪躲的想法,闭上眼,抿紧嘴。
然而。
想象中的耳光没有落下来。
取而代之的是范简急速转换语调后不敢相信地询问:“小,小陈哥?”
宋语微愣了一下。
试着抬头看去。
只见范简扭头看着身后,她扬起的被陈友?从身后抓住。
范简尴尬地看着陈友?,望着对方垂下的视线。
如此近的距离下,陈友?这个成年男性的身高体型给她带来的压迫感很强。
要仰着头才能对上他垂下的视线。
没有表情,看不出喜怒。
陈友?松开了范简的手腕。
探手绕过她,把宋语微从角落里拉到自己身边。
看着范简。
陈友?问:“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?你看起来好像要打我女朋友?”
没有一触即发的剑拔弩张。
更没有叫嚣吵闹。
陈友?平静的询问瞬间主导了整个局面,没让事情往更混乱的方向发展。
然而。
这样像日常聊天一样的询问,落在心里有鬼的范简耳朵里。
她害怕了。
确切地说是惊恐。
——做坏事被人当面逮住。
就像是欺负同学,被同学父母当面逮住一样。
害怕,惊恐。
这回轮到她结巴了。
范简:“没,没有,怎么可能,我和小微姐关系很好的。”
她笑着,笑得僵硬又难看。
陈友?对她笑了笑,“也是,应该是我想多了。”
他没有逼问范简刚刚抬手要做做什么。
反而给足了对方台阶。
他笑面和煦,开玩笑地说道:
“要是你真打了她,我肯定要收拾你,哪怕你还小我也不能饶你。”
说完,他还清朗地笑了两声。
范简只能尴尬难堪地赔笑。
她视线不断往宋语微身上瞄,很害怕她会告状。
好在后者只是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“我还有事,就先走了。”陈友?说着,带宋语微离开。
“小陈哥再见。”
范简殷勤道别,对方像是没听到,也没个回应。
等两人都离开后。
她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。
应该……
没事吧。
小陈哥和宋语微的感情又不好。
而且宋语微也只是个擦边女。
小陈哥应该不至于为了她和我生气。
再说了。
小陈哥也没说什么……
应该没事的。
没事的。
范简在心里反反复复进行自我安慰,试图欺骗自己。
但是……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她总感觉陈友?的眼神,很冰。
超市外。
陈友?牵着宋语微出来,带她回车里。
回家途中。
车内没有放任何音乐,有些压抑。
陈友?一句话不说。
宋语微低着头,他不说话,她也不敢说话。
回去之后,陈友?也不询问她的意见,在学校周边的一家快餐店吃饭。
吃饭时候,宋语微一直在偷瞄陈友?的表情。
没有任何聊天。
只是在结束的时候陈友?问了她一句“吃饱了吗?”
她赶快积极回答,以此示好。
然而对方视而不见,没有顺着她的话缓和气氛。
陈友?起身去付钱。
宋语微想付,可是一直弥漫在彼此间的低气压让她没敢做出多余动作。
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陈友?扫码付钱。
站在他身边,完全就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从店里出来。
坐上车回出租屋。
“你……你骂我两句吧。”
宋语微终于承受不住这种低气压,在车上主动开口。
陈友?掌着方向盘,在出租楼外路边停车。
车子停稳后。
他侧头看向副驾驶上低着脑袋的女孩,问:“她是怎么打你的?”
语气平静得可怕。
宋语微头埋得更低了,按在双膝上的小手开始互相抠抠。
心虚道:“没,没有打我。”
陈友?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。
宋语微连小手也不敢动了。
目光肃杀。
陈友?:“宋语微,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她是怎么打你的?”
宋语微咽了咽,完全不敢抬头,她还想隐瞒。
刚要开口。
陈友?先一步说道:“宋语微你想清楚了再开口。
“要是再满嘴谎话就滚出去。
“你不把我当男朋友,我也不想要你这样的女朋友。”
心脏骤停。
宋语微眼睛睁大,感觉有一口气没升上来。
她迅地抬头看向陈友?,整个人害怕得不行。
什么也不管了,全盘托出。
“打了!她打了我两巴掌,就在昨天下午。”
说话的同时,惊惶失措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陈友?:“她欺负你多久了?”
宋语微:“差不多两个星期,她之前一直骂我,让我和你分手,我不肯,昨天下午她就打我。”
陈友?:“为什么之前问你,你不肯和我说?”
宋语微:“我,我也不知道,我害怕,我害怕你知道我受欺负。”
陈友?沉默了。
宋语微忙不迭地擦着眼泪,“对不起,我知道错了,你别不要我,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……”
道歉不断。
被打被骂了都没这么大反应。
现在却哭成这个样子。
陈友?心里有些无奈。
淡淡吩咐一句:
“下车。”
宋语微以为对方是在让她滚。
她哭得更厉害了。
要不是车上没办法跪下,她现在估计已经跪地上抱着他的腿求原谅。
见自己的意思被误解。
陈友?解释道:“我没有要分手,我是让你下车。”
显然,这个状态下的宋语微已经丧失了正常思考能力。
听不进去。
她哭哭啼啼:“我真的知道错了,不要分手好不好?我以后什么都向你汇报,再也不瞒你了。
“只要不分手,怎么样都可以,我求求你了,不要让我滚。
“我以后会听话,我会乖乖听话,这次对不起,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说着说着,强烈的情绪再也没办法压制,她呜哇大哭起来。
揪着陈友?的手不放,仿佛只要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,会离自己而去。
陈友?:“我没说要分手。”
他再次重复。
宋语微哭着,什么也听不进去。
完了。
本意只是想吓吓她,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。
好像过头了。
她哭得太凶。
陈友?真怕她哭昏死过去。
也不知道怎么安抚。
他突地厉声道:“让你别哭了,只要不哭就不分手。”
此话一出。
立竿见影。
这句话她倒是就听进去了。
宋语微强行止住。
甚至用手捂着嘴。
哭声是没有了,只是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往外滚,身子抽抽噎噎。
强行止住,看样子并不好受。
陈友?把她往怀里拉了拉,“哭吧,哭吧,先哭一会儿。”
得到允许。
宋语微在他怀里继续哭。
把他抱得紧紧的,生怕他会不要自己。
有些夸张。
真的哭了好久。
陈友?的胸口衣服都被她哭湿了一小块。
哭声差不多止住后。
陈友?低头问她:“哭够了吗?”
宋语微难过地抽咽着:“我知道错了,对不起,不要分手,求你了。”
陈友?轻拍抚她的脑袋:“恩,不分手,你以后别再瞒我了,听到没有?”
宋语微:“我不会再瞒你了,以后什么事我都会和你汇报,这次真的对不起。”
陈友?语气温柔:“你今早就不听话,还瞒着我,我肯定是要罚你的。”
宋语微:“我认罚,怎么罚都行,打死我都没关系。”
神经。
猝不及防。
陈友?被她这不过脑子的胡话逗笑了一下。
稍微安抚一会儿后从车上下来。
才下车。
宋语微立刻来到他身边,抱住他的胳膊。
陈友?:“干嘛?”
宋语微:“我害怕。”
望着这个抱紧自己胳膊,眼里全是后怕的姑娘。
陈友?意识到自己太过了。
确实不该拿分手这种事情吓唬她。
陈友?:“没事了,以后别再瞒着我就好。”
宋语微:“不会再瞒了,永远都不会了,对不起。”
陈友?给她擦擦泪痕,“笨死了,还害怕被我知道你受欺负,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。”
宋语微:“对不起,我当时就是好害怕被你知道,想瞒着你,不想让你为我担心。”
陈友?揉了揉她的脑袋,“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令人担心,笨死了。”
简单说了她两句。
上楼。
门前。
宋语微还是抱着他的胳膊,一直侧着脑袋看他。
陈友?:“开门啊,还抱着我的手。”
说着,把手从她怀里抽出来。
宋语微一边掏钥匙,一边又重新把他的手抱住。
陈友?:“……”
变成粘人精了属于是。
进到屋里,合上门。
陈友?再次把手抽出来。
宋语微还想抱住,被制止。
陈友?:“靠墙站好。”
简单的命令,宋语微乖乖照做。
陈友?;“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?”
宋语微:“怎么罚都可以,我都认,我知道错了。”
陈友?也不多话,直接问:“藤条放哪了?”
宋语微:“在衣柜上面。”
陈友?转身去拿。
藤条被放在衣柜最上面,收拾得很整齐。
看样子平时有经常擦拭,没沾一点灰。
口头教育有用的话,也不会出现戒尺这种东西,还流传至今。
一顿藤条炒肉。
同时,陈友?嘴不留情,把她错的地方全都训斥一遍。
不知道是被骂哭的还是被打哭的。
宋语微又哭了。
手心火辣辣。
腿侧也被印了几道红痕。
陈友?把藤条立在墙边,“长记性没有?”
宋语微:“长记性了。”
陈友?:“疼了没有?”
宋语微:“疼了。”
一问一答,乖得不行。
看着这个哭哭啼啼的笨姑娘。
陈友?突然问:“会觉得我罚得重吗?”
宋语微:“我该罚,不算重。”
“好了,抱一下,以后这种错误不准再犯了,听到没有?”
“恩,听到了。”
陈友?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下,她顺着力道来到怀里。
管教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疼,而是为了变得更好。
疼只是手段。
像这种受欺负了还要瞒着家长的笨孩子。
心疼归心疼。
一定要好好管教。
而至于那些欺负孩子的人。
账。
需要一笔一笔算。
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解决方式。
像小孩子闹矛盾那样扇两巴掌回去也没什么意义。
乱成一团不说,还会吓到孩子。
最关键是。
只是打回去的话。
不痛不痒。
——
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