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轰隆隆——”山体内巨石移动,石烟滚滚,沈初背靠在石墙上,十指牢牢扣住石缝,这才勉强没有摔倒。
只听“砰——”的一声巨响,她扇了扇眼前的尘雾,只见方才还存在的一条去路此刻已经被完全堵上。
前无去路,身后退路却无出路。
她算了算时间,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,却没有一个人按照她留下的记号来支援她,既然如此,她闪过一丝决绝,推下和方才完全不一样的壁龛......
“轰隆”声再次响起,三道石门一起打开,显露出三个人影。
吴恙看着黑暗中瘦弱的人影,开心道,“夜清大夫果然是神算子,我们出来了!咿,陈兄弟你怎么受伤了?”
陈孺伸开掌心,上面有一道血肉翻飞的伤口,“没事,我已经用石灰止血了。”
说着看向沈初,见她并没有出来时的喜悦反而一脸严峻,“出什么事了吗?”前方洞口处已经透进来了光亮,应该就是出口啊。
沈初摇头,“我们确实出来了。”
但是方才她输了,对方操控大局改变了生门,她为了强抢时机,选择了自损的一步,断后路。
也就是说当三道石门开启时,这三条路会塌陷,会断了乐瑶他们的生路。
在生与死的抉择中,她只会选择保全自己。
可眼下身后的路却依旧完好,只能说明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阻止了她的操作。
明明一开始对方一直在阻止自己,接二连三逼她上绝路,可当她真的选择绝路时,为什么又要阻止她?
是怕她在石道坍塌前出不来吗?
还是说他看出来自己的招数了?
当年,沈容陌见时晏双目失明,夸赞他是学习奇门的最佳之人,自己本以为这只是爹爹安慰人的话术,却没想到时晏真的在奇门上展现了惊人的天赋。
每一次布阵对峙,她总是输,输多了就去找沈容陌哭诉,认为沈容陌偏心。
离开琅琊前最后一次对峙,她太想赢时晏一次,所以每一步都走的狠厉又决绝。
奇门里,天、地、人、神都被她舍弃,而就在即将分出胜负的最后一步,时晏收手了,他没有再走下去.....
那一次也是沈容陌对她最严厉的一次,罚她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日。
时晏在旁边陪她跪了一夜,但是小孩子心性让她并不领情,边哭边责怪时晏向沈容陌告状,责备他从来不让着自己,责骂他是一个冷漠的怪物。
时晏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。
翌日,沈容陌和叶依澜在动身前,才现身祠堂。
沈容陌看着她红肿的眼睛,问道,“时筱,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?”
她努了努嘴,赌气道:“我没错,是你偏心时晏,破阵的秘法教给他却不教给我。”
沈容陌叹了口气,“破阵是为了在困境中找出生路,你舍弃所有换来的生路真的是生路吗?时筱,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,做出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情。”
在沈容陌温柔的目光下,她承认自己不该太残忍地破阵,沈容陌这才又对二人道:“奇门本质就是要在阵法里找出隐藏的生门,时筱你是用眼睛找,而时晏是用心找。
你败就败在太相信眼睛所看见的一切,但其实眼睛本身就最具欺骗性。
阵法里,你所看见的一切,都是我想让你看见的。
时晏,当下困境波诡云谲,我和澜儿无法继续带上你前行,你的路要如何走,我们都无法左右,只希望你们二人记住一点,在阵法里,任何时候都不要舍弃了人格,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可缺一,只有这样你们才会得来神助,而人生也是如此。”
沈初情绪复杂地看着洞口处,幕后操纵这一切的是时晏,所以他不是冯家少主,那他究竟是谁?
她不敢想,却又不得不想:爹爹娘亲,你们真的叛国了吗?
不!
沈初走向洞口,她一定要弄清楚事实,她的爹爹和娘亲绝对、绝对不可能叛国!
沈家一案一定是冤案!
“夜清大夫小心啊。”吴恙在经历过这一次后,总觉得地上到处都是机关。
沈初看着前方的微光道:“不用担心,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时晏为她开了真正的生门,这一路上必定畅通无阻。
走到一半儿,她突然转身对吴恙道:“乐瑶应该救醒了所有人,如果你们愿意就回去通知他们,赶紧离开这里。”
爹爹说,不能舍弃困境中的人。
陈儒蹙眉,接话道:“已经这么久了,他们一个人也没来,说明他们从未想过来支援我们,我又为何要去通知他们?”
沈初停下脚步。
是啊,爹爹,明明是别人先舍弃了我,我还要去救他们吗?
吴恙道:“陈兄弟,话不能这样说,人对未知的事情都会产生恐慌,我们俩是运气好,被夜清大夫选中了,如果我们和他们一样此时才跟着众人醒来,光听乐大夫说有三个人先去找出路了,你会去找他们吗?”
陈儒不语,他肯定不会来,谁知道是生路还是死路。
“你我二人明明是被夜清大夫救醒的,理应心存感激,却也在探路的顺序上质疑了夜清大夫的决定,他们就更不用说了,让他们去相信三个从未谋面的人,这太强人所难了。”
陈儒沉默。
吴恙转而对沈初道:“夜清大夫你们就在这等我,我去找他们,一会要是对上家丁我们人多胜算多。”
吴恙转身进入来时的通道。
沈初见陈儒一脸沉思,“吴恙说得对,流云山庄伪装家丁的士卒很多,万一遇上了,你们一起人多胜算更大。”
陈儒抬起头,“那你呢?”夜清明显不会回去,也不会在原地等候他们。
“我还要回山庄找人。”沈初顺着光的方向走去。
在想通流云山庄背后的阴谋后,在怀疑时晏的身份后,她第一反应就是少卿还在山庄里。
她拿不准时晏的心性,唯一肯定的是,如果蔺淮言被时晏识破身份,一定会被围困。
破晓,山顶晨光穿透雾色。
冯良握住左肩的伤口,拼命爬上石梯,他回头看着追上来的人,嘴角挂上狠厉的笑容:自不量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