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黄掌柜,你怎么了?”
张志扶住朝他倒下的身体,用手探了探对方鼻息,才发现早已没了呼吸,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他被吓到心胆俱裂。
房门大开,外面是漆黑的内院,地上没有任何一人的影子,说明门外此时并未有人。
那早已死去的黄二斤,又是如何出现在他门外的?还有那几声干净利落的敲门声,又出自谁的手?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方骅察觉到门口有异样,刚走过来便赫然瞧见地上的一具血尸,和早已方寸大乱的张志。
“这是警告,绝对是对我的警告!”张志没了理智,见方骅过来,抓着他大声重复着。
方骅早就想抓出背后作怪之人,转身便冲出去想找出罪魁祸首。
站在门外,他犀利的双眼不停扫视内院,特别是房门两侧一切有可能藏人的地方,却忽略了身后的屋顶。
屋檐下,也有一具尸体,要坠不坠的挂在那里。
只要方骅往后退哪怕一步,夜风再大一些,那具尸体也许就会直接砸在他的头顶上。
发现院子里并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,方骅的心也未有半点放松,反而是越发警惕了。
他转身想着,到底是谁,能这般毫无顾忌地将一具尸体悄无声息送过来,一滴液体自他眼前滴落。
抬头一看,挂在檐下的尸体便直直撞进他眼里。
眉心微皱,方骅将手中的折扇丢出,泛着暗光的折扇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五彩暗影,随后割断了绑着尸体的绳索。
他抢先一步拉下断裂的绳子,用绳子圈住下落的尸体控制缓冲的力量,尽量让尸体能平缓落地。
屋里的张志听见动静冲了出来,恰好尸体就落在了他的身前。
“刘百两?”他因为太过激动,身体都有些虚脱。
内院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张志府上的下人,几名小厮跑了进来,看着突然出现的两具血尸,吓得连话都不敢多说。
“确定没有外人进府?”张志问他们。
“是啊大人,府里亥时便落了锁,小的们不敢说谎。”其中一名小厮答道。
“下去吧,嘴巴都闭紧些。”他警告一声。
等所有下人都离开内院,方骅才蹲身检查两具尸体的情况。
仔细看,才发现黄二斤的双眼被挖走,刘百两则是十指被砍掉。两人胸前均破了个大洞,里面的脏器早已不完整。
“他们是活生生受了这些折磨后,才被一刀毙命。”方骅站起身,对瘫软在地的张志道。
将他一把拉进室内,关上房门,张志才颤着声音对他道:“阿骅,一定是沈无尽!他知道我背叛了他,所以才将我身边的人都杀掉,借此来警告我。”
“那刘百两这个无任何关系之人为何也被杀了呢?”方骅拍拍他的肩安慰他,随即猜测:“难道,因为他之前也在琴室的原因?”
“原来……”张志恍然大悟,颤抖着手指着他道:“一定是这个原因。那下一个被杀的……岂不就是我了?”
几年不见,张志的胆子突然变得这么小,从前在自己面前,他这位好友一直是沉稳而温和的。
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如此失态。
以为是长期饱受沈无尽折磨的原因,方骅抬手安抚道:“张兄放心。他要杀也会先杀我们几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外乡人,毕竟对他来说,我们在昌县无人依靠,下手方便。你嘛……”
“应该会被留到最后。”他也只能这般安慰了。
听了他的安慰,张志的表情并未好转,他恐惧到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手,手中的热茶也不小心洒在了身上。
“区区一个从九品官员之子,怎会让你怕成这样?张兄,你是不是还有重要之事未与小弟明说?还有,方才与你谈话的人,到底是谁?”
他一连问了好几句,每问出一句,张志的表情就越发恐惧一分。
见对方嘴唇动了好几次,也未成功说出一个字,方骅再次开口问道:“你先说,与你谈话的那人是谁?”
“他叫杜桂风,永江人士,龙腾商帮成员之一。”他不再隐瞒,说出那人的身份。
“我朝十大商帮之首的龙腾商帮?”淡定如方骅,这次也不免有些吃惊。
他虽未与龙腾商帮里的人接触过,但关于龙腾商帮的传说,他倒是听过不少。
该商帮始于古朝,兴于当朝,经商涉及纸、书、珠宝。尤其是珠宝,更是盛及当朝。
在赚取足够的银钱后,他们不畏艰辛,远涉西南,成功打开通往西域的道路,成为首个与西域合作的当朝商帮。
“方兄身在昌县,为何会与龙腾商帮的人有关联?”他很是不解地问道。
虽说商人走南闯北是常事,但昌县其实不属于龙腾商帮的覆盖之地。
“因为……”张志脸色陡然煞白,踌躇着不敢回答。
见他这副模样,方骅还有什么不懂的,他凉着嗓音问道:“你果然有事瞒着我。我方才听那个叫杜桂风的说,你现在是在帮他们私自运货?”
张志抬起头眼睛却不敢看他,脑袋似点非点地胡乱动了下。
“运什么货?”方骅只觉眼前之人又陌生了起来。
脑袋仿佛有千斤重,张志慢慢垂下头,过了好久才开口:“树脂,还有……”
极慢的速度抬起头,他语气沉重地看着对方不敢相信的眼神,“那些用树脂包裹着的五体和脏器。”
“居然敢运送这些,张兄也是有能耐了。”方骅讽刺一句,随后想起什么问道:“不是琥珀吗?”
张志表情懊悔道:“你们在琴室瞧见的确是琥珀,但哪有这么多天然形成的琥珀拿来复作。于是,沈无尽为了哄买家开心,便召集手下大量采割杉树,强取树脂。”
“这就是杉树大量病死的原因?”方骅总算是懂了,不过……
“你说的‘买家’,不会发现有问题吗?”
摇头苦笑,张志道:“他们想观赏的哪里是真正的琥珀,只是想透过朦胧厚重的光泽,去观赏他们想看到的东西罢了。外面裹着的,是百年自然形成的琥珀,还是昨日刚割下的树脂,对他们来说并无任何影响。”
“买家是谁?”方骅见他如此了解买家心思,想必应该接触过很多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