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会死亡就意味着永恒的战斗,折了手也能爬起来、断了腿也能前进,用武器将憎恶的所有消灭、用武器将谎言的源头销毁,不畏惧任何东西。那是复仇、是在岁月的长河里麻木的内心唯一所坚信的、唯一所信仰的,只是复仇、只是复仇而已,如同烈火燎原,除此之外人生已经别无他物。
已经腐朽的人们不再能够言语,不再能够用生动的眼神传递表达,袖口里是干枯的手骨,袍子下面是阴森的骷髅,但是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回答,在这个瞬间,人与人的内心所想达到了一致,连言语都变得累赘。
“复仇、复仇、复仇!”
“织罗。”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聚集的人群渐渐散去了,无可辩驳的证据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。
他们越是忠诚,就越是会因为欺骗而感到愤怒,被蒙蔽的怒火烧着他们,就像是神典中所描绘的恶魔附身。但是他们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,他们现在只会认为亚恒是恶魔的化身,必须用火焰焚烧一切,净化他才好。
白袍的女人闻声停下了脚步,她再一次用白袍遮住了自己,宽大的下摆因为行动在空气中晃荡,兜帽下的唇再一次扬起了公式化的微笑,与祭司手册分毫不差。
“这真是可以称得上‘好久不见了’?对吧,尊敬的神使啊。”
;“无论是什么事情,到了最终就会有一个结果。但是我们无法提前得知这个结果会是什么,所以做两手准备是非常重要的,这是艾德蒙家能够传承千年的智慧。”
“伊西多已经蠢蠢欲动,底下数不清的小老鼠们都在试图在这件事情里分一杯羹,那么告诉我吧,家主。你的决定是什么?要如何行动?或者是,你想要帮助哪一方?”
在得知令人震惊的事实后,面对父亲的询问,奥德维奇漂亮的蓝眼睛终于开始恢复了原来的光彩。它转动着,与一脉相承的人的眼神直直对上,一如往常充满了自信。
“不,我打算什么都不做。”他这么说着,直起身来,“我们不再是那个众多家族中的一个,悠闲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了。我们是维护秩序者,所要做的只是维护秩序。”
“不管是谁,破坏秩序、破坏这座城市的人我都会消灭地一干二净……至于神什么的,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。”
计时器只指向了下半天的零点刻度,玻璃制的沙漏内,带着淡淡金色光芒的沙铄还在不停地因为重力而向下洒落,在小范围扬起一片尘埃,迷蒙地像是金色的雾,流动的泉,若是在夜晚见到话,想必是赏心悦目的美景。
这个本该是满天星辰和月亮,聆听寂静舞蹈的时间现在无星也无月,炙热的太阳依旧照射着大地,高地上连云雾都像是为此稀薄,任凭热量肆虐大地。
但是人的内心就好像是有这种奇怪的心理——知道不好的事情就要在掩护下、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犯下,因为这会招来群体的讨伐,是不道德是行为。然而即使他知道这是不道德的,也不能停下自己的动作,滋生的贪婪和罪孽在蚕食、在人的耳边低语、将道德逐渐啃噬殆尽,促使人伸出罪恶的双手。
于是就只能借着黑夜的掩护掩盖自己,就好像别人没有看见过程,自己就从未做过这件事情一样。
因此,在大部分人眼中,黑暗与罪恶就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,像是从出生起就密不可分的双胞胎伙伴、原因和结果被倒置,像是因为有了黑夜,才会纵容恶的存在。他们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外界,这样自己就是纯净的、可以拥抱父神的、善的存在。
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黑夜了,但恶依旧在不紧不慢地产生着,依旧是原本黑夜所在的时间,如同难以抛却的恶习。
“愿黑夜永存。”
在只有昏暗油灯的地道内,有女人的声音响起,宛如在黑夜中悄无声息游走的蛇类、或是漆黑的海面上忽然亮起的一阵油灯那样渗人。可以听见她在句子中的音节带了一点复杂的咏唱魔咒的小调,起起伏伏地像是在歌唱的海妖。
那是很久以前的魔术兴盛时代所遗留的书籍上才会记载的种族。在那个时代,人类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,从一块小小地方的生物逐渐发展为大陆的霸主,到处都有人类的踪迹。知识、文化、金融都生机勃勃地发展,虽然各不相同、种族繁多,却宛如成为了世界的主人。
在海上航行的水手带来沁人心脾的香料和迷人鲜亮的布匹,也带来异乡的见闻和海上的风光,这种海妖就是在那个时候所记述下的。水手们称他们为人鱼,有着曼妙的嗓音和靓丽的鱼尾,喜欢在日出时迎着太阳从海面上一跃而出,溅起纷杂的水花,连尾部的鳞片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鎏金。
但是随着魔术的没落后,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这样美丽的种族了。不、不说是见到这样的种族,为了抵挡炎热的阳光和恶劣的环境,人类不得不搬到冰冷的高海拔区域,从遍布大地到逐渐缩小到一个城中,就像是历史被按下了倒退键,将末日和初生间连接起来,形成一个完美的圆,完美的轮回。
随着娜莫的话音落下,地道上所掩盖的石头缓缓自发挪开,发出吱呀吱呀陈旧牙酸的声响。太阳光放肆地倾泻而下,从小小的洞口照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道内,照亮了站在她身后的、许许多多望不见尽头的人群。
他们全穿着漆黑的长袍,带着兜帽,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衣服里。他们不发一言,安静的可怕,黑色也变得不详起来,像是沉默的大军在进攻前的养精蓄锐、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压境、或是末日来临前的最后一缕阳光飞舞。